松代杏子之鄉:一起泡湯,然後……又一次突如其來的餞別會?!

 還記得剛來松代町時,在路上看到欄杆上畫著從特定角度才看得出來的當地代表產物:泡溫泉的螢火蟲。

意思絕對不是這裡的螢火蟲都會像日本猴子一樣去泡溫泉,而是「這一帶看得到螢火蟲,並且也泡得到溫泉」這個訊息。

螢火蟲這個名產,托香草阿伯的福,我已經超近距離觀賞過了。

至於溫泉,
最後一天的傍晚,我終於約景山さん來泡松代溫泉。
 
其實我剛來的時候她就一直約我,但我當時一直處於經期的狀態,所以搞得她以為我可能不喜歡泡溫泉就再也不提了。
 
這次抓到我主動邀約這個機會,立刻雀躍地跟我分享:知名的松代溫泉有兩家,兩家是截然不同的概念;雖然引入的都是同樣的褐色泉水,但是最古老的一家沒有沖洗處,只有一口溫泉池,也就是說大家都不洗澡就這樣泡進去,泡完也不洗澡就穿上衣服回家。

「這個是為了保留溫泉的療效,如果泡完洗掉就沒用了,所以讓溫泉水留在身上一整天。」
 
一般的溫泉不洗澡直接回家我可以接受,但是,「松代溫泉不是褐色的嗎?!」

原本問這個問題,是因為泡完擔心全身都咖啡色,結果卻聽到另一個更重要的情報。
 
「對啊,所以不可以帶白色的毛巾去。」

什麼?!
 

 
這時候聽到我們的對話的馬沙桑從廁所走出來:「那家溫泉很老喔!你到門口就會立刻:哇!這麼老?!一看就知道是老溫泉。」
 
景山さん這時補了一句:「就像神隱少女裡的溫泉一樣古色古香喔!」
 
喔喔喔?!一聽到《神隱少女》這個關鍵字,立刻聯想到松山的道後溫泉(也就是宮﨑駿みやざきはやお真正的取材地,抱歉不是九份),前陣子太閒看完二宮和也主演的《少爺》,一直想念著造訪短短一天半的松山,後悔自己沒能在四國多待幾天;如今能會一會這個像道後溫泉一樣的老溫泉,那也是不無小補。
 
這下搞得我不得不選這家「不能洗澡的溫泉」了!


來到寫著入口的地方,我已經準備要衝進去了。
 
景山さん說不是這裡,這棟建築物的二樓是用來「休憩入浴」用的「休憩處」。也就是泡一泡湯,起來到這裡休憩一下,然後再泡一泡湯,以這樣循環度過一整天。道後溫泉也設有非常氣派的休息室,不過這裡看起來呈現半荒廢狀態,似乎需要事前預約。
 
「以前以療效聞名的老溫泉,除了休息室、房間,還會設置廚房。一些罹患慢性疾病的人,可以在這裡住一整個月,每天泡湯、休息、煮飯,等待病情好轉。這叫做『湯治』(とうじ)。但是現在已經很少了。」

來到第二棟建築物,是管理的阿伯的辦公室,在這裡給他每人400塊,就可以前往溫泉湯池。
 
門口放著一張一群阿伯們泡在黃如泥土般的溫泉池裡的海報,老闆解釋說這不是這家溫泉拍的照片,但也是屬於同源同性質同樣的生銹色。
 
如此飽和的黃褐色,阿伯們就算在裡面失禁恐怕也不會被發現(喂)。
 
景山さん趁我拍照時把錢給付了,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經過廢棄的休息處、看起來阿雜阿雜的管理室,再往內走,終於出現一棟可以說得上是「古色古香」的建築物。


準備衝進去的我又被景山さん攔了下來。

這一棟非常氣派的建築,其實是當年全盛期蓋的溫泉旅館「一湯館」。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在營業了。

畢竟特地來這裡外地客微乎其微,這口泉基本上是在當地的大叔大嬸們長年利用下維持營運的。

在溫泉旅館前猛然回頭才看到最後一棟建築物。景山さん說這個老闆很愛唸,但第一次來的人如果沒有這個老闆囉哩囉嗦的,根本不會知道這個才是真正的溫泉入口。
 
  
……喂,等等,景山さん,妳不是說跟道後溫泉一樣嗎?!
 
啊,突然想起,她其實沒提到道後溫泉或是裝潢等級,只說和神隱少女裡的溫泉一樣老而已。
 
最右邊的是男湯的入口,隔壁是女湯的入口,最左邊這塊空地則是露天男女混浴的入口。
 
「這個露天溫泉,要直接從大門走出來繞過去,需要一點勇氣。」混浴本身我已無法輕易嚐試,更別提要光著身子走到街上再迴轉走過去。雖然街上沒有路人,但還是街上啊!

湯池的入口旁邊直接就可以赤裸裸地看到湧出的泉口,水泥也全都被染上鐵銹的顏色。
 
這口年代久遠的溫泉叫做「加賀井之湯」(かがいのゆ),據說是在西元230年前,從東条長禮流向加賀井的藤沢川(ふじさわかわ)河床上突然冒出如泥漿般土黃色的微温湯(ぬるまゆ)。
 
鎌倉時代的佛教宗祖之一日蓮上人(にちれんしょうにん)被幕府判罪流放佐渡之際,以及戰國時武田信玄和上杉謙信搶地盤的川中島合戰,受傷的士兵們也都因這口溫泉而獲得治癒。
 
在當地村民的推崇之下,在加賀井成立湯宿(ゆやど)的申請,很快就獲得了松代藩的許可,成為一座擁有千年歷史背景的日本祕湯。

門樑上的俳句:
「夏天好,冬天更好,就是加賀井溫泉。」
 
有種「你也作詩送老鐵,我也作詩送老鐵」的味道。
女湯入口還有兩個俳句:
「一聲轟隆湯花四濺自流湧出。」
 
第二句大概是想在字的形體上和第一句的「轟」字相呼應,所以用了一個讓我嚇到吃手手的字。
 
「姦」。
 
原來姦這個字在日文漢字裡有多種用法;
 
動詞:姦する(かんする)
通姦、侵犯。
 
名詞:姦(かん)
同奸,指奸臣、卑鄙小人。
  
形容詞:姦しい(かしましい)
喧囂、吵到讓人耳鳴的程度。
 
這裡用的是最後一個意思,就是三個女人在一起就會吵到你聾了為止。不愧是來自古漢字的性別歧視。
 
「一陣喧囂,小小女湯似也得趣。」

以上為本人不專業翻譯。



接下來,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可以在溫泉池拍照的機會,因為我們到的時候有三個阿嬤和一個正妹正準備離開,裡面只剩我們,此時不拍何時拍?

更何況這個溫泉池實在太值得一拍了!!!

除非到荒山野嶺的鄉下地方找江戶時代遺留下來的溫泉(也就是現在我在的這個地方),否則現在到任何一個知名溫泉區都絕對不可能看到這種溫泉池。

全場就這一口池,這一點確實和道後溫泉一樣,下個5、6人已經略嫌太滿了。中間用木屏風和男湯隔開,但其實我只要踮腳尖就可以看到對面了。

空氣中瀰漫著鐵生鏽的味道。

脫衣場就和溫泉同一個空間。

剛才已經知道沒有沖澡區了,所以景山さん會走到最末端牆角邊的排水口旁,蹲在那裡用地上的臉盆盛水來衝一下身體,讓水不要流進池子裡,然後再下水。

池子四周的圍欄原本是木製的,但已經被泉水侵蝕到看起來像是陶藝品一樣的物體。

泉水的出水口放著兩只塑膠漱口杯,表示這個泉水是可以飲用的。景山さん喝了,但我沒喝,因為總覺得有重金屬超標的疑慮,而且幫浦就裸露在室外,接納鳥糞的風險也很高。

「温い(ぬるい)ですね!」
出水口的水並不燙手,可能不到40度,流到中間就和體溫差不多了,我這麼怕燙的人也幾乎不用適應就可以直接跳下水。

牆上的介紹寫著各種療效,包括一般溫泉具備的療效(消除疲勞、關節炎、運動痠痛等),以及黃褐色的松代溫泉才有的bonus:慢性皮膚炎、婦女疾病、兒童體質虛弱。



和日本許多溫泉一樣,出口處設有瓶裝牛奶販賣機。

這裡賣的是長野當地的「八ヶ岳」鮮乳系列。

景山さん買了咖啡口味,說非常甜害我不敢嘗試。
 
老闆看到這個可疑的人在拍販賣機,突然大聲說:「不要拍奇怪的照片!」

景山さん立刻幫我解釋:「她是從台灣來的,所以什麼東西都覺得很新奇。」
 
我行走日本五個多月,拍下無數奇怪的照片,這還是第一次被阻止,果然是連熱愛講話的景山さん都嫌他囉嗦的溫泉老闆(喂)。
 
不過老闆一聽到我說台灣來的,立刻切換話題沒再管我拍什麼東東:「妳是台中台南還是台北?」
 
「台北的再北一點點,靠近鄉下的小鎮。」我通常會順便行銷淡水。
 
「喔!我以前年輕的時候在台灣工作過。」
 
「咦?是什麼工作呢?」
 
「養殖鰻魚,」啊!原來是你!就是台灣當年養鰻銷日的一員!「是日本的公司去台灣開的養殖場,但是現在台灣已經沒有了。現在的鰻魚養殖場都轉去中國了,不過中國的食品安全不好,現在的鰻魚我是不太安心……
 
「對了,之前也有個台灣來的男孩子自己跑來泡溫泉。我就問他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他說自己查的,因為大都市的人太多他不喜歡,所以想找沒有人的地方旅行。」
 
這……怎麼聽起來很像我會說的話啊?當場差點就要追問「阿伯!你說他往哪個方向去了?!」想求認識。
 
景山さん說:「妳騎腳踏車應該追不上他吧。」

在景山さん一句:「瓶裝奶(ビンミルク)很好喝喔!」之後,我個人就毫無懸念地入手了。

不過一樣是牛奶,為什麼不說「八ヶ岳的牛奶很好喝」,而是說「玻璃瓶裝奶很好喝」,完全與產地和牧場管理無關,只是裝在玻璃瓶裡,究竟有什麼差別?莫非這又是日本人的風雅?

無論如何,泡完湯全身熱呼呼地喝一杯冰涼香甜的鮮奶,吹著傍晚徐徐的微風,真是太幸福了。

「啊,抱歉,讓景山さん等我喝牛奶。」因為老闆很大聲地說喝完瓶子要放進回收籃不可以帶回家。

「沒關係,泡完湯本來就不要立刻活動比較好,我們剛好休息納涼一下。」

景山さん第一次見面時就說過自己是比較屬於「slow」的性格,所以每次工作時都變成我在催促她,不過她總是怡然自得的樣子,對於多花一點時間從來不在意,所以絕不會反過來催我。

這個溫泉養顏美容的效果立刻就在我臉上證實(有嗎?),肩膀上這條是景山さん特別借我用來泡咖啡色溫泉的咖啡色毛巾。







溫泉建物群的入口,種著一顆章魚香腸樹(誤)。
 
「這個章魚是什麼東東?!」
 
「ザクロ啊!台灣沒有嗎?」
 
我歪頭想了一下,這個屁股好像似曾相識,總覺得如果沒有這麼翹,大概就有點像拔辣了。
 
「這是對女生很好的水果喔!好像有漢字吧?石頭的石……」啊!!石榴嗎?!怪不得拔辣的漢名叫做番石榴,原來這兩個水果是像在屁股兒啊!
 
「日本也種得出石榴嗎?!通常是幾月買得到啊?」
 
「應該是買不到,是以前的人種在家門口自己吃的,沒有人在大量生產,原本應該是熱帶地區的水果。而且因為籽又多又硬沒有人愛吃對吧?」
 
猛然想起我上一次狂吃石榴是一年前的盛夏,在街頭巷尾都在賣石榴的新加坡。
 
台灣果市雖然買得到,但全是進口,如果日本種得起來,豈不是台灣也能夠嗎?但或許正是因為石榴的醫療價值勝或食用價值,種了也不合算,成本比不上進口的有競爭力吧?這樣一想,還是吃拔辣吧。
 
和景山さん打聽拔辣的蹤跡。
 
「喔?Guava?我在夏威夷有吃過喔!」
 
可惜日本沒有拔辣,唉,好想吃拔辣啊。


🍐




泡完湯回到宿舍,

桌上竟然又是滿滿的盛宴

奇怪我的送別會不是已經辦過了嗎?!

一切都是幻覺嗎?!

我是賣女孩的小火柴嗎?!
 
沒得到消息的我早在泡湯前就清冰箱煮了一鍋素麵要來沾冷麵吃,只好讓上不了台面的素麵和大家站在一起。

之前亞紀さん提過的長野名產竹輪。
原來除了滷燉、關東煮,

還可以直接生吃。

 
其他地方的能不能生吃我不知道,但這個可以。

把無辜的小黃瓜塞進裡面,不需調味就成為清爽淡雅的夏日小菜了!

我完全可以一根接一根地吃。


這天夜裡我們打開了布袋屋老闆前晚送來的葡萄酒。

真不愧是松代格調第一的古民家宿場主人,選的酒果然是非常順口,只不過瓶底的沉澱物讓人很在意。
 
聽他們的對話好像是葡萄本身的什麼東東。
 
「不要喝可能比較好。」景山さん說。
 
「喝了會怎樣嗎?」我到底是想怎樣?
 
「也不會怎麼樣,就是有苦澀味而已。」
 
「布袋屋老闆在裡面加了特別的東西,喝了會開心喔。」
馬沙桑終於開了一個和他的外表一致的玩笑。

亞紀さん知道我隔天一大早就要出發,今晚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說起來,這個從來沒有外國人出沒過的農園裡,當初會憑著一封email就採用我這個可疑的人,全是因為大膽的亞紀さん早一年加入這間公司(也就是和馬沙桑結婚),成為大多數決策的經理人。
 
「好像還不錯喔」這樣想著就同意讓我來了,還一直幻想她和阿雅醬會因此學會中文,以後去藥妝店就可以偷聽中國觀光客講話。結果光是教她們講「海苔」、「海帶」和「海菜」就覺得不行了。最後根本沒有成功教會她們任何一個實用的中文單字。
 
這個完全不符合期望的傢伙,這個時候又無恥地收下了最後一份美味的禮物:來自當地烘焙店的生奶油糖漬杏果肉銅鑼燒。雖然杏只有正中間小小一塊,但麵包體和生奶油的表現非常好。
 

「這是用我們農園的杏做的喔!昀さん努力選果出來的杏。」

 
馬沙桑又在我咬下的瞬間這麼正確的時刻講了這麼一句讓人感動的話,雖然我不解風情地一邊想說「我挑的明明就在冷凍庫裡還沒糖漬,這是去年醃的杏吧?!」
 
 
吃飽喝足大家輪流問我明天要騎去哪、後天要騎去哪、大後天要騎去哪、大大後天要騎去哪,一路問到北海道每個停駐點逐一七嘴八舌地介紹我當地有什麼特產、什麼祭典、什麼地方很漂亮、什麼東西很好吃。
 
「要不要載妳到松本市啊?連腳踏車一起。」前幾天景山さん就問過一次了,現在馬沙桑又再問一次。
 
「不用啦!」
 
「真的嗎?」
 
「真的,反正我現在還沒找到下一份工作,閒得很。」
 

亞紀さん剛好要載阿雅去布袋屋的英文讀書會,半農半狗訓練師的馬沙桑要夜宿農場顧客人寄放的狗狗,於是和我和景山さん繼續在客廳喝酒聊天。

 

趁亞紀さん不在,終於聊到他當年環美一周時的前女友,是一個會暴力相向的恐怖情人。

 

「旅程中一不高興就拳打腳踢,當然心裡想要把她推開,但如果不小心碰撞怎麼樣就是大事了所以只能任由她拳打腳踢。否則警察一來,看到我的臉一定會以為我是加害人。」還滿有自知之明,呃不是,這也是身為男性的悲哀。

 

「給我看清楚是誰鼻青臉腫衣服還被撕破,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幸好如今的結髮之妻雖然依舊是個強悍的女人,不過冷靜理性雖然臉臭但絕不動手,並且妥善利用每一分每一秒把一間公司和一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馬沙桑沒有像被家暴的女人往往下一任情人還是選了一個會家暴的永無寧日,也算是收穫了他的幸福。




我到最後一次進加工室時,才終於聽亞紀さん介紹了這個家庭的全貌。


阿雅醬是她和前夫的孩子,而馬沙桑是她高中時的初戀,離婚之後不知怎地又聯絡上,便一發不可收捨地結了婚、風風火火地辭職搬來松代一起管理果園、又風風火火地生了瀨奈。


不過,這一個月來,他們的互動看起來就是無違和的一家人。馬沙桑每天都在關心阿雅醬什麼時候會交男朋友,阿雅醬每次都氣急地說「沒有!沒有交男朋友啦!」


看起來就是親生父女的樣子。





依依不捨地聊天來到10點多,以為差不多要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出發才不會騎到脫水。回到二樓房間突然聽到景山さん的呼叫聲,要我幫她搬東西上來。

結果竟然搬出這麼厲害的東西?!
 
幾天前這東西就出現在置物間裡了。看來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景山さん說她兩年前學了精油按摩,但一直沒練習差不多忘光了,所以拜託我當她的練習對象。
 
這個被練習還不用繳錢當然是立刻答應。
 
其實應該是想要用這個服務(?)當做送別的禮物,「以前日本的家庭裡,是媽媽會幫小孩子用精油按摩背部喔!」
 
想起來很不好意思,景山さん還真的一直像媽媽一樣照顧我,我卻是個不孝的孩子,每天吃她給的零食也沒什麼奉獻,還不聽她的話乖乖陪大老闆喝酒聊天。
 
除了倒數最後一天因為和亞紀さん之前聊到台灣人的早餐都吃什麼,所以特地做了3份蔥油餅給大家吃之外。
 
「喔喔喔!這個叫做『油條』的東西是什麼做的啊?」當時開始google各種台灣早餐的亞紀さん問。
 
「主要是麵粉和油,不過這個我不行,對不起我只會做蔥油餅!小籠包也不行!」
相較於日本的職業婦女亞紀さん每餐都可以煮出定食餐廳的菜單,想起來還真不少台灣名物是大多數台灣人不知道怎麼料理的(好吧就是我不知道怎麼料理啦,不要拖大多數台灣人下水)。


景山さん非常認真地舖上乾淨的床單,包括1條大底巾、2條小面巾、1條保暖的背巾。
「正常來說應該是全部白色的啦,但我們就隨機組合了。」

光是讓她準備那麼多布巾我就超不好意思了。

因為奉行著SLOW慢活原則,所以景山さん從來沒有用過主屋裡的洗衣機,一直以來都是手洗所有織品衣料的。
 

整個流程需要用到各種不同的精油,使用上每一種精油都有既定的順位:薰衣草、澳洲茶樹……以及後面因為睡著了所以完全不記得的其他十種以上精油。
 
「連按完左邊要改按左邊時,從床的一側走到另一側要怎麼走才不會讓客人有中斷、被打擾的感覺,這些上課的時候都有教,不過我完全忘了。還好今晚終於有人可以複習。」
 
一開始覺得每次摸到腰就好癢,所以一直扭來扭去,真是一個很不專業的練習摩特兒,不過沒按幾下就睡著到任人擺佈,只記得醒來時背部一陣清涼。
 
「最後一瓶精油是薄荷喔!現在很涼,但等等會慢慢慢熱起來。」果然是一覺到天亮幾乎沒翻身,我究竟何德何能在這個農園裡當大小姐的,這裡的生活實在是太奢華了,之後要開始胼手胝足地展開水裡來火裡去的旅程了怎麼辦?



要出發前的一大早,在我努力地把所有行李塞好塞滿時,景山さん突然拿著一大包福袋走上來:「昀さん!行李還塞得下嗎?」

竟然準備了數量驚人的禮物要給我!!

其中包括了她當天早上5點起來就一直不知道在忙什麼編出來的「薰衣草除蟲棒棒」,這根棒棒是直接用緞帶把十幾枝薰衣草花束編成沙鈴狀,把花穗包在裡面,全天然無添加,芬芳除蟲的效果可以持續一年直到我回台灣;

還有因為我曾經提過要買爐頭瓦斯但是要在露營時煮飯就要帶上鉆板和菜刀真是越帶越多,所以她特別把收藏之一的日本製剪刀(不知道為什麼喜歡收藏剪刀)送給我,說切蔥切菜切菇切肉用剪刀更方便野炊。

景山さん雖然年過五十仍然充滿活力和完美氣色,果然是桃花期正要開始的少女啊!想來日本務農從事自然農法的男子不要錯過。

話說我從抵達日本以來各種國籍各種年齡的室友們:林林林、琺、Sakiさん、西母さん、康蒂雅さん,到媽媽一樣的景山さん,都讓我覺得自己超級幸運。

雖然常常被問到又常常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來日本,但至少現在可以說:來日本,就是為了遇見妳們,就是為了和妳們一起睡覺(?)


除了兩項神器之外,景山さん又大肆地採購了所有她以往爬山時會準備的各種補給:沖泡味增湯、乾燥咖哩飯、乾燥蝦仁燉飯、加熱即食的真空白飯、黏貼式暖暖包、下酒用的蝦味咔哩咔哩(?),真的超像媽媽幫女兒準備的行李。





離開前馬沙桑講了一句很罩的話:「如果出了什麼事,隨時打電話回來,我們就去救妳。」

我一邊「嗯」一邊忙著找墨鏡,迅速戴上,因為我知道接下來準備要淚崩了。

「遇到熊之類的嗎?」

「遇到熊應該來不及。」

後來他一直在我的單車旁邊晃來晃去,原來不是想偷剪我的煞車線(喂),而是默默地拿金屬保養油幫我上鏈條。

當時我心裡還想說應該沒差吧反正我隨身帶著濕式保養油,結果剛騎一公里立刻發現完全無異音好順好滑好好騎!!這樣豈不是沒辦法用金屬摩擦的低頻噪音把熊嚇跑⋯⋯呃不是,謝謝馬沙桑!

經過妻女山下時,祈禱山神永遠保佑這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