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一下下：和日本男人的心智一樣脆弱【走進杏子之鄉】
還記得第一次加班的夜晚，大老闆倒了一杯燒酒給我時，景山さん問我台灣有什麼特有的酒嗎，我說：「小米酒和高粱酒，高粱酒跟燒酒很像，濃度很高，大概有40%。」
「高粱酒？是什麼做的？」
「高粱，日本可能沒有是嗎？是古代中國的作物。」
過了幾天，馬沙桑又問了我一樣的問題，我google高梁的圖片給他看，他說：「好像是ソルガム，我們也有種。」
結果這個ソルガム還真的就是高粱的學名：Sorghum bicolor。
這天，終於看到高粱本人了。
雖然有點難分難解，但照片裡疑似玉米的葉片就是高粱君。因為杏的採收和加工太忙，所以他被遺忘已久，雜草都比他高了，等到大家終於有空了才開始展開高粱救援行動。
我告訴景山さん，原來ソルガム就是釀高粱酒的高粱！
她恍然一悟說：「啊！對！タカキビ（高黍）就是コーリャン啊！」她說，在日本，高粱的主要用途是煮雜穀飯，但長野這裡也有釀高粱啤酒，不過沒有像高粱酒一樣蒸餾的烈酒。
タカキビ的タカ就是「高」的意思，而キビ則是五穀（稻黍稷麥菽）中的黍，和米一樣分成梗黍和糯黍。
台灣人大概一輩子沒吃過，但在日本黍可是相當有名望的作物，漢字還可以寫成「吉備」，桃太郎用來賄賂野生動物的吉備団子（きびだんご）就是用糯黍（もちきび）做的。
不過在生物學上，黍其實和高粱沒什麼關係，純粹是借它的名字用來表示高粱長得比它高而已。
「高粱酒？是什麼做的？」
「高粱，日本可能沒有是嗎？是古代中國的作物。」
過了幾天，馬沙桑又問了我一樣的問題，我google高梁的圖片給他看，他說：「好像是ソルガム，我們也有種。」
結果這個ソルガム還真的就是高粱的學名：Sorghum bicolor。
這天，終於看到高粱本人了。
雖然有點難分難解，但照片裡疑似玉米的葉片就是高粱君。因為杏的採收和加工太忙，所以他被遺忘已久，雜草都比他高了，等到大家終於有空了才開始展開高粱救援行動。
我告訴景山さん，原來ソルガム就是釀高粱酒的高粱！
她恍然一悟說：「啊！對！タカキビ（高黍）就是コーリャン啊！」她說，在日本，高粱的主要用途是煮雜穀飯，但長野這裡也有釀高粱啤酒，不過沒有像高粱酒一樣蒸餾的烈酒。
タカキビ的タカ就是「高」的意思，而キビ則是五穀（稻黍稷麥菽）中的黍，和米一樣分成梗黍和糯黍。
台灣人大概一輩子沒吃過，但在日本黍可是相當有名望的作物，漢字還可以寫成「吉備」，桃太郎用來賄賂野生動物的吉備団子（きびだんご）就是用糯黍（もちきび）做的。
不過在生物學上，黍其實和高粱沒什麼關係，純粹是借它的名字用來表示高粱長得比它高而已。
實際用了之後，覺得它實在沒什麼屁用。
所以後來還是偷偷換成鐮刀，結果被大老闆發現又拿了這根東西給我。
基本上它就是一根不怕痛的手指而已，但鐮刀才能破土而入、直搗根部，從台灣的薑田阿姆、柬埔寨的西母さん和長野室友景山さん，人人都是拿鐮刀除草，果然pro的都是用鐮刀。
基本上它就是一根不怕痛的手指而已，但鐮刀才能破土而入、直搗根部，從台灣的薑田阿姆、柬埔寨的西母さん和長野室友景山さん，人人都是拿鐮刀除草，果然pro的都是用鐮刀。
2個小時過後研修生得意洋洋地跑來跟我說他們拔完了，已經收工可以回家了。
大為落後的我站起來看，確實高粱都露出來了，不過以日本農場的標準這恐怕等於是沒拔草。
果然3天後我和景山さん又被叫來進行地毯式拔草。
大為落後的我站起來看，確實高粱都露出來了，不過以日本農場的標準這恐怕等於是沒拔草。
果然3天後我和景山さん又被叫來進行地毯式拔草。
大老闆突擊檢查時，嫌我們手拔太慢，叫我們拔高粱方圓20公分就好，走道中間用耕耘機（こおうんき）翻過一次。
「大老闆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花太多時間做一件事。」
「大老闆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花太多時間做一件事。」
雖然後來證明翻完還是要用手拔一次，難怪香川農園永遠是手拔。追求效率這件事不是只有快就好，還要真能見效才行。
不過，這也是我第一次操作中耕機。沒碰過一直覺得很複雜，但其實構造和原理都非常簡單。
下一片田開始我就堅持用手拔了。
看這個雜草已經長到跟熱帶雨林一樣了，機械也只會多砍掉幾棵無辜的高粱君而已。說時遲那時快立刻誤砍一棵高粱的景山さん同意讓我繼續手拔。
於是這幾天一直在叢林中汲汲營營尋找高粱的身影，連晚上作夢都一直夢到在一片迷霧中找到高粱的橋段。
然而，把草拔光之後的高粱並沒有變得更加強壯，反而在之後連續一週的高溫下難以抵擋地走向乾黃枯萎的死亡之路。以前一直聽到自然農法、草生栽培的支持者說有草的保濕、調節溫度，作物反而會長得更好。現在終於親眼見證了。
看這個雜草已經長到跟熱帶雨林一樣了，機械也只會多砍掉幾棵無辜的高粱君而已。說時遲那時快立刻誤砍一棵高粱的景山さん同意讓我繼續手拔。
於是這幾天一直在叢林中汲汲營營尋找高粱的身影，連晚上作夢都一直夢到在一片迷霧中找到高粱的橋段。
然而，把草拔光之後的高粱並沒有變得更加強壯，反而在之後連續一週的高溫下難以抵擋地走向乾黃枯萎的死亡之路。以前一直聽到自然農法、草生栽培的支持者說有草的保濕、調節溫度，作物反而會長得更好。現在終於親眼見證了。
最後一片高粱田，是高粱界的煉獄。根據景山さん，不是因為草多成災屠殺了所有高粱，而是人禍來著。
「我和伊藤さん都覺得不要下這麼多的肥料比較好，但大老闆指示，只好照著做。果然太多了，高粱都死光了，看著總覺得有點丟臉。」
我還真的從來沒有看過一片田可以肥傷肥到連草都長不出來，簡直是農業界的奇蹟。
這個大老闆的本業畢竟是清潔公司，農場裡的員工也全數是兼職，只有夏天農忙才來工作，冬天就會回到白馬村的滑雪場討生活了。
當然並不是非專業就不能跨足農業，只是還需要虛心採納他人的經驗。
這就是為什麼小學老師總是跟我們說：有一種東西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那就是知識。
只有知識可以擁有一輩子，但也只有無知可以持續一輩子。
有錢沒知識當然可以當老闆，只要懂得聽取有知識者的建議就行了。
可惜像伊藤さん這樣長期務農的生態專家，也沒辦法將真實的想法傳達到大老闆心目中。
我從來沒想過在農園裡也可以觀察到日本的職場官僚文化。這裡的員工少、缺乏具體工作規範和階級制度，但本來應該充滿彈性的小職場，執行成效卻比香川農園差了一大截。老闆的領導風格，或許就是兩個農園最大的差異。
「我和伊藤さん都覺得不要下這麼多的肥料比較好，但大老闆指示，只好照著做。果然太多了，高粱都死光了，看著總覺得有點丟臉。」
我還真的從來沒有看過一片田可以肥傷肥到連草都長不出來，簡直是農業界的奇蹟。
這個大老闆的本業畢竟是清潔公司，農場裡的員工也全數是兼職，只有夏天農忙才來工作，冬天就會回到白馬村的滑雪場討生活了。
當然並不是非專業就不能跨足農業，只是還需要虛心採納他人的經驗。
這就是為什麼小學老師總是跟我們說：有一種東西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那就是知識。
只有知識可以擁有一輩子，但也只有無知可以持續一輩子。
有錢沒知識當然可以當老闆，只要懂得聽取有知識者的建議就行了。
可惜像伊藤さん這樣長期務農的生態專家，也沒辦法將真實的想法傳達到大老闆心目中。
我從來沒想過在農園裡也可以觀察到日本的職場官僚文化。這裡的員工少、缺乏具體工作規範和階級制度，但本來應該充滿彈性的小職場，執行成效卻比香川農園差了一大截。老闆的領導風格，或許就是兩個農園最大的差異。
等到6片高粱田都得救了，就開始處理一些關於奇摩子的部分。幾乎就是沒工作想工作給我做
。
這天我和景山さん被派來拯救Cosmos（コスモス），也就是大波斯菊，原來這不只是連鎖藥妝的名字，是真的有這個東西。
「日本人最喜歡コスモス了喔！有很多地方都以コスモス花海公路命名，每年夏天開花的季節大家都會來看コスモス喔～」
基本上コスモス開出來的花是從純白到桃紅的各種色票都有，欣賞大片花海中不同的漸層，就是日本人盛夏中的浪漫之一。
但我告訴景山さん，這種花在台灣大概就是綠肥。在兩期稻作之間曬田撒種，等到花開的時候就差不多要用耕耘機全部打進土裡了。
。這天我和景山さん被派來拯救Cosmos（コスモス），也就是大波斯菊，原來這不只是連鎖藥妝的名字，是真的有這個東西。
「日本人最喜歡コスモス了喔！有很多地方都以コスモス花海公路命名，每年夏天開花的季節大家都會來看コスモス喔～」
基本上コスモス開出來的花是從純白到桃紅的各種色票都有，欣賞大片花海中不同的漸層，就是日本人盛夏中的浪漫之一。
但我告訴景山さん，這種花在台灣大概就是綠肥。在兩期稻作之間曬田撒種，等到花開的時候就差不多要用耕耘機全部打進土裡了。
殘害Cosmos的兇手，是一種叫做鉄葎(カナムグラ)的藤蔓，中文別名「五爪龍」。
這種草會從四面八方緊緊纏繞住其他植物，死纏爛打，絕不鬆脫。想要一口氣把它們扯掉時，會立刻發生兩個問題：
「我以後絕對不種花。」
「咦？！為什麼？花很美麗呀～」就知道一年四季都在賞花的日本人一定會這樣說。
「又不能吃。」
「哈哈哈，是這樣沒錯啦，但有花的人生才會多采多姿啊！」
「那我寧可種會開花又能吃的東西。而且，這個實在太脆弱了。」我指著旁邊已經倒成一片屍海的コスモス。
「也是啦，簡直就像日本男人的心智一樣呢⋯⋯。」景山さん別有深意地說，我忍不住大笑出來。
一直感嘆27歲的姪子就要搶先自己結婚的景山さん從第一次見面就提過想要找一個可以一起生活、一起務農的伴侶。
原來在30歲的時候曾經一度差點就要結婚了，但是兩人在找公寓的時候意見不合、時常爭吵，在婚禮前的一個月，對方陷入嚴重的婚前憂鬱症，連工作也辭掉了，婚事也因此告吹。對她來說，比起怨恨，更多的大概是無奈吧？
我們都知道日本是亞洲最先進的國家，但是性別意識卻遠遠不如台灣。這不只代表日本女性在生活上、婚姻關係中受到的束縛，同時也代表日本男性必須在過高的期待與壓力下生存。
再度印證，性別框架的解放，不只是女性需要被解放，男性更需要。每一個人都能以自己的本色、自己選擇的方式過活。這件事，做不到嗎？
這種草會從四面八方緊緊纏繞住其他植物，死纏爛打，絕不鬆脫。想要一口氣把它們扯掉時，會立刻發生兩個問題：
一、會痛
因為鉄葎的莖蔓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刺，如果手套不夠厚的就會在手上留下鞭刑般的血痕。露在手套外的肌膚只要不小心輕輕碰到，就會像針扎般痛楚。二、目標作物全倒
鉄葎的莖蔓強壯，根系更是發達，幾乎沒有其他草本植物可以跟他比耐力。尤其コスモス的葉面如羽絨般柔軟，根部細而短淺，在去除鉄葎的過程中，難以避免被他所附著的コスモス禿的禿、倒的倒，鉄葎本人卻仍然老神在在、紋風不動。「我以後絕對不種花。」
「咦？！為什麼？花很美麗呀～」就知道一年四季都在賞花的日本人一定會這樣說。
「又不能吃。」
「哈哈哈，是這樣沒錯啦，但有花的人生才會多采多姿啊！」
「那我寧可種會開花又能吃的東西。而且，這個實在太脆弱了。」我指著旁邊已經倒成一片屍海的コスモス。
「也是啦，簡直就像日本男人的心智一樣呢⋯⋯。」景山さん別有深意地說，我忍不住大笑出來。
一直感嘆27歲的姪子就要搶先自己結婚的景山さん從第一次見面就提過想要找一個可以一起生活、一起務農的伴侶。
原來在30歲的時候曾經一度差點就要結婚了，但是兩人在找公寓的時候意見不合、時常爭吵，在婚禮前的一個月，對方陷入嚴重的婚前憂鬱症，連工作也辭掉了，婚事也因此告吹。對她來說，比起怨恨，更多的大概是無奈吧？
我們都知道日本是亞洲最先進的國家，但是性別意識卻遠遠不如台灣。這不只代表日本女性在生活上、婚姻關係中受到的束縛，同時也代表日本男性必須在過高的期待與壓力下生存。
再度印證，性別框架的解放，不只是女性需要被解放，男性更需要。每一個人都能以自己的本色、自己選擇的方式過活。這件事，做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