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一下下05】島原走走
意想不到的驚奇
往往都是在那些意外停留的小鎮中發生。
對這些驚奇的綜合情緒反應,差一點就要讓我把島原列在我目前最愛小鎮第一名(鹿兒島表示:我這麼快就被取代了?!)但是我必須略帶保留地推薦這個地方,畢竟我只是個順路的過客,如果有人因為這番推薦搭渡輪再轉車特地來訪,反而會覺得到底來這種鳥地方是要玩三小也說不定。

一大早從熊本站搭公車去熊本港再搭比較快所以比較貴的熊本渡輪到島原港再搭公車抵達島原巴士總站,麥當娜約了麥當雄到麥當勞道的麥當勞吃麥皮燉當歸。

抵達島原港的這一幕讓我想起舊金山,
但我沒猜到等著我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
現在回想起來,入港時眼前的這座山頭似乎就是之前在登山書上看到的普賢岳山系,在山的另一邊,就是長崎半島上知名的「雲仙地獄」。
不過我沒有爬過去,而是搭上前往島原巴士總站的車。
說實在的,會選擇進入島原市,必須感謝討人厭的旅社老闆說了一句:「妳也可以在島原附近走走。」

島原雖小,但小得剛好。
只要把行李放到巴士總站的置物櫃,
所有市區內的景點都在步行可以抵達的距離。
首先來到島原的「一番街」,
根據目前的經驗,這個名字意謂著所有的名產、料理、商家應該聚集的地方。
不過這裡的人潮與鹿兒島的「一番街」有很大的落差,
年齡層也集中在50以上。

不過看到路邊草莓。身在長崎半島,產地就是便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根據一番街入口的地圖,島原的第一大特色似乎就是隨處可見的湧泉。

像這樣突然從路邊冒出來,還附上勺子供路人飲用:

商店街的內容幾乎是民生所需,花店、漬物店、便當店,以及這間冒著濃煙的鮮魚店。

這回我不只是唯一的外國觀光客,
應該說是唯一的觀光客。
這時候還有個讓我們這些文化盲也能看熱鬧的觀光企劃,
是所有店家一同擺出女兒節的人偶裝飾。

「所有店家」,是包括一番街旁邊小巷子裡的漢堡店、美甲店、麵包店也共襄盛舉。
每隔幾間店看到的「雛めぐり」旗子,指的似乎就是這種觀賞家家戶戶女兒節人偶的旅程,勉強可以翻譯成「女兒節巡禮」。
不少小鎮也會在這個時候聯合店家一同擺出裝飾,來吸引為了「雛めぐり」而造訪的旅客。
我因為「一落地就想吃東西症」又發作了,所以找了一間營業中的店家走進去。
門口擺的人偶雖然樸素,但加上這張「45年前的女兒節人偶」紙條,一切就不一樣了,不得不認真對待一下。
這間店雖然也供應800円左右的「日替わり定食」,但是一張寫著「ひな御膳.1100円.雛めぐり期間限定メニュー.2/8~3/25」的海報讓我忍不住點了這個只有女兒節期間才有的定食。
親切的老闆娘問我炸物要選「エビ」還是「カキ」,我又選了自己聽得懂的海老,點完餐立刻google「カキ」是什麼東東,結果是炸蚵仔啊可惡一路上看到海灣裡這麼多蚵寮應該選這個的!
無所謂,這些糾結,在上菜的那一刻就一掃而空了:

整個備受寵愛有沒有?!
這個應該目前為止視覺上最令人欽佩的個人餐了。
不過認真想一下,這個奢華感的來源有很大一部分來自食器的多樣組合。
如果把這些盤子全部撤掉,直接原物裝進紙便當盒裡,攻擊力似乎就對半攔腰截了。
由此可知裝備⋯呃不是,食器的重要。要論豐盛,台灣便當其實不輸這一桌菜餚,至少林口A店排骨絕對大勝。

商店街旁的小橋上,笑呵呵大姐就像我後來遇到的人們一樣,給人一種會和你成為一生摯友的感覺(?)
走到商店街的盡頭,
再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島原城的最佳拍照點就會出現在眼前:

天守閣本身和日本國境內大大小小的城跡一樣,在明治時期雖然得以暫時充當縣廳使用,但廢城之後就立刻被解體了。
現在看到的天守閣是有點粗糙的水泥塔,只可遠觀不可仔細看焉。

雖然在熊本城看到人們一步一步原貌重建的堅持,但也不能因此認定日本自古以來就是天生懂得重視史蹟修復的國家。
站在文資的角度看待台灣的無名火現象,或許會讓我們忍不住要說「看看人家日本」怎樣怎樣保護古蹟的。但實際上,幾乎所有我目前看過的古蹟,都是在明治時期被徹底拆除,直到最近60年間才逐一復原的。
或許在那個對於外強中乾、守舊落後、階級歧視的幕府與封建制度深惡痛絕的時代背景下,天皇下達的廢城令在日本全國引發了如火如茶的古城拆除潮。對於古蹟和本土文化的抹滅,相較文化革命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也說不定。
他國歷經滄桑而愈發成熟的制度,雖然具備可貴的參考價值,但如果全然拷貝引入到本國內,而缺乏觀念的建立、環境和文化的滋養,恐怕也將是空有制度而難以執行。
以前在林務局的蔡景株研究員的講座上,聽他說到台灣行道樹維護工程有多麼惡劣,當時他認為,背後真正的原因,是在於「缺乏預算」。
台下一個學員問他,真的純粹只有「預算」問題嗎?不是因為知識技術的困乏?
確實,把一個問題的原因規納在「預算」聽起來實在有點膚淺,簡直是在為所有公務員找藉口。
但是他接著解釋,這是因為人們(包括政府、承包單位、社區居民等)普遍並不認為錢應該花在樹木上,而導致樹木不被列為優先清單最根本的原因,在於經濟發展的程度。因為所有目前擁有高品質的樹木維護的國家,全都是高度經濟發展、富有,且願意編列更高的預算來換取美麗安全的行道樹的國家。
仔細想想,所有願意維護古蹟的,似乎也是這樣的國家。
笨蛋,到底問題在不在經濟呢?
水泥島原天守閣內目前是一個收藏各種古物的博物館,我抵達時,入口處站著一名像佐奈子一樣穿著深藍色劍道衣的纖細少女正在追奏笛子,試圖透過塑造歷史氛圍來吸引遊客進入。
雖然我差點就中計要進去買票了,但笛聲一停我就驚醒然後大迴轉進入對面免費的「觀光復興記念館」(喂喂喂說好要支持文資的勒?!)
想不到一走進去竟然是島原雛めぐり的大本營!

女兒節人偶大軍以非常的氣勢一字排開,應該是全島原最奢華的一座。
這個觀光復興記念館的一樓似乎每隔一陣子就有新花樣,不過地下一樓則是永恆地重復播放年代久遠的「島原災害與重建紀錄片」,述說著1991年雲仙岳火山爆發後大量噴發的岩漿覆蓋民宅、等到火山平息後引入當時世界第一的無人探勘技術,以及數年後島原市集體重建、成立雲仙災害紀念館、當地政府為觀光復興祈願的過程。
這裡展出的女兒節人偶來自日本各地的各種創意,包括SNOOPY全人物系列。

個人覺得與原版女兒節人偶最無違合感的就是底下第四階的左大臣與右大臣。

從遊覽車下來的大叔大嬸們非常認真地一個一個觀察展出品,發出此起彼落的驚嘆聲。
奇怪你們不是日本人嗎?
讓我認真地看了六下的大概是這兩尊。

原來這樣也可以是不是?!
特地搜尋了一下這個關鍵字,
「まゆ」不意外就是昆蟲的蛹、繭的意思;
位於熊本北方、過去因為養蠶業而興盛的「山鹿市」,利用當地素材而製成蠶繭手工藝作品,
完成後會放進竹刻的燈籠裡,
作為「招福」意味而稱為「福まゆ人形」。
另外一頭牆壁還有個看起來有亂兵荒馬亂的舞台,呈現的是「押し絵」工藝。

基本上的做法是用厚紙型裁定形狀後,以華麗的布包覆起來,再拼成視覺上具有立體感的平面人形。
走回本丸廣場時,一輛接著一輛消防車開進城垣裡瞬間把空盪盪的停車場停好停滿。

一對日本情侶經過時興高采烈地說:
「え?!なになに?!」
「過去看看!」
原來不是只有台灣人愛看熱鬧,日本人也是挺三八的嘛。
只見一群帥氣精瘦黝黑的消防隊員在廣場整隊站好任君挑選,呃不是,進行某一項確定不是演習的活動。
一組黑衣人員駕好攝影機,隊伍前的長官開始致詞。
然後他們從頭到尾只是站著,動都不動地。
廣場的斜對角是一堆風格鮮明的雕像群。當中有很大的比例並不是歷史上的偉人。

像這位仁兄究竟是什麼來頭什麼背景,佔了這麼大篇幅的解說牌內容竟然這麼有個性,完全bj4。

這個看起來難以定義的人物叫做「天草四郎」。
四郎這個孩子在天草幹的事情大致上類似於太平天國的洪秀全。
也就是以天主教之名號招信眾、以「人人平等」的教義深獲平民支持,進而起兵反官,當時的幕府耗了好幾個月,接連幾次突擊都拿不下義軍,連派出的大將都戰死了,最後才以圍城策讓義軍飢餓而戰敗。
這一區的雕像們出自一位有點厲害的雕刻師,「北村西望」。

一般觀光客雖然對這個名字沒啥印象,但只要提到他的代表作就會「喔!!!」一下,那就是長崎平和公園正中央巨大的指天劃地「平和祈念像」(下一集也會出現……吧)
由於他的出生地在島原,所以特地在島原城的東南隅設有一座專屬的西望記念館,就隱藏在這群雕像之後。
抵達時是3月1日,城內的梅花已經開得比爆米花還花了。

血紅色的梅花叫人不敢直視。

本丸一角的高地上,就是這座稱為「古野梅苑」的庭園。

梅這種樹其他時候的長相是很蕭條的,每一年大概只有這個時候最有可看性,正巧被我碰上了。

通往二之丸的路上,是一個讓人想起台北車站鳥頭女體的銅像。
不過因為是個體格堅實的女體,比起日本歷史角色,說她是蝙蝠俠的新助手我也不奇怪。
這個跳脫古城脈絡的作品被放在這裡也不算太奇怪,因為再往下走已和古城無關。
島原城跡內的石垣雖然完整,但是二之丸已經被改成完全屬於現代建築的文化會館,原本應該和它並排三之丸則是徹底被一座小學和一座高中取代。
從島原城往西走2個街區,就會進入當年家臣們居住的地方:島原武家屋敷。

正前方是一路通到底的小溪,但立了牌子說:「這裡的水不能喝」,剛剛走過來的時候也看到上游有位婦人在溝裡洗水桶。大概是跟家庭廢水沒有進行一個灌排分離的動作,所以要阻止一路止渴的遊客們做出傻事。
島原的每一戶武家佔地明顯比出水小了許多,
但是復原的完整度有點高到太誇張,
從屋頂的茅草、黑瓦,到拉門上的紙窗看起來都像新蓋好的一樣。

正前方是一路通到底的小溪,但立了牌子說:「這裡的水不能喝」,剛剛走過來的時候也看到上游有位婦人在溝裡洗水桶。大概是跟家庭廢水沒有進行一個灌排分離的動作,所以要阻止一路止渴的遊客們做出傻事。
島原的每一戶武家佔地明顯比出水小了許多,
但是復原的完整度有點高到太誇張,
從屋頂的茅草、黑瓦,到拉門上的紙窗看起來都像新蓋好的一樣。

沒有什麼古厝氣息,反而讓人忍不住懷疑一定有很高比例是腦補出來的。
但是看看屋頂內部,倒是毫不馬虎地用木樑、竹架和麻繩給綑得好好的,沒有一絲偷懶。

每家每戶的玄關一樣配合島原的雛めぐり擺上完全是橫擋著入口的女兒節人偶。
這裡的武家屋敷沒有解說員也沒有解說牌,只有一張紙寫著「請勿穿著鞋子進入」,於是我興高采烈地脫下鞋子上屋內看,然後就被這位苦讀中的仁兄嚇到差點要叫了。

你、
你再這樣、
我就要叫了喔。
真不曉得該說他們太用心還是怎樣,每屋每戶都設置了不同長相、不同穿著、不同動作、栩栩如生的各種真人大小模型,有的在居間、有的在座敷。

所以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出現在你的眼角餘光中。

從這裡看武家的出入口也很有趣。
當然沒有像出水麓一樣有個別的院子入口招待貴賓,但在這狹小的空間裡還是硬要把房子分成兩個入口:男主人與長子的玄關入口,以及婦女僕人和其他家眷用的廚房入口。
根據島原城的解說牌,城北側才是家臣居住的武家屋敷,但現存的島原武家屋敷卻是在西側。
如果不是因為被火山沖到轉了1/4圈,那麼似乎哪裡搞錯了。
後來在其他地方的古城簡介中讀到:不少上級武士的屋敷在維新後全都被拆除,所以現在留下的大多數是下級武士的屋敷。
所謂的下級武士,根據龍馬傳的說法,是當初在關原之戰幫錯人站錯邊的家族的後代,他們雖然還是武士,但是飽受差別待遇,除了收入不平衡,且不能面見直屬藩國的大名,因此徒有才能也無望獲得重用。
這些下級武士因為身受封建制度之害,後來成為倒幕的主力運動者。甚至更因此在明治時期活躍於政壇,推測或許是這個權力的轉移,讓下級武士們的老家祖屋獲得保留,而過去的既得利益者,上級武士們,卻可能落至不同的下場。

這間「青色理髮廳」不知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在各個路口指標中列在「島原城跡」、「家老邸跡」、「佐久間邸跡」之下。
莫非這是什麼身分不凡的人開的理髮廳?
專門剪武士頭的理髮廳?
還是日本第一間理髮廳?
答案是:都不是。
因為它不是理髮廳。
整棟tiffany綠,門額上還寫著理髮廳的這棟建築物,其實是一間咖啡店。
就像宮原眼科沒辦法讓你掛眼科一樣。
它保留了理髮廳時代的招牌,加上復古洋派的造型,讓日本各地的網紅們大呼可愛而爭相和它合照打卡,致使它成為一個必須到處立指標的觀光景點。
繼續在街道上亂走亂晃的我突然看到一間書店。

身為一個文青當然是毫不猶豫地走進去逛。
拉開門,一對瘦瘦的夫妻坐在書桌後面的小小起居室裡有說有笑。
先生探出頭來,臉上還帶著笑意,聲音非常輕柔斯文地說:「こんにちは。」
他穿著棕色毛衣,僅存的頭髮黑白糾結成卷積雲般,似乎是睡醒後就沒改變過的狀態,眼鏡框架歪了一邊,看起來是已經從中間斷掉了但用封箱膠帶黏了起來。
這個造型實在太像會出現在宮崎駿筆下的人物,讓我立刻對這間店充滿了好感。
「こんにちは。」

我走進店面不大卻像迷宮般的書架當中,在依續分類的書名之間不自覺地開始尋找我認得的關鍵字。
因為對於太過浪漫的日本書名的直覺有限,所以很快就跳過了小說區,翻了幾本日本語言學的書之後,只認得坂本龍馬、西鄉隆盛的我,最後停留在近代史的書架前面,隨意翻弄著與海援隊有關的書,但完全看不懂。
起居室裡的婦人走出門買東西,老闆也跟著走到書桌旁的折疊椅前笑咪咪地看著我:「妳喜歡歷史嗎?」
「啊,呃,呃,其實我看不懂,因為我還在學日語,今天在附近觀光所以進來看看。」
「啊,原來如此,您是從哪裡來的呢?」
「台灣。」
「這樣啊!請隨意觀覽!」
過了十分鐘後,覺得哪裡怪怪的,抬頭確認一下,發現老闆原來一直站在原地笑咪咪地看著我。欸?
結果老闆原來就是在等我抬頭,他才可以開啟新話題:
「以前在日本,考古學家也有發現和台灣一樣的船喔!」
「和台灣一樣的船?」
「對,考古學家推測,是從中國、台灣,抵達九州,這個成為日本人類起源的假說之一。」
「え?原來有這種事!」
「如果這個是真的的話,那麼或許包括中國、台灣、日本,所有的人類,原先都是從同一個地方來的。所以我們都應該要友好的……」
「你說的船,是什麼樣的船?」身為一個前博物館打雜工忍不住追問當時的考古證據究竟是什麼。
「え…と…」老闆連忙拿出一疊夾在一起的廢紙,用鉛筆在上面畫了一只我沒看過的船。既不像南島民族的獨木舟,也不像去年索羅門來台復原的竹筏。
「大概是像這樣…和台灣原住民的船一樣,上面有像太陽一樣的圖騰…」
「啊!」瞬間明白了這和台灣什麼船有共通點,原來就是長得像太陽一樣的蘭嶼達悟族拼板船的船眼!
我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
「這個船是否還存在日本的哪個博物館?」
「怎麼得知這個船的行駛方向是由南到北?還是由北到南?」
「一般的日本人會在學校歷史課學到這個假說嗎?」
老闆逐一耐心地回答我,把聽不懂的字寫出漢字給我看,還跑到身後的小起居室裡找出一本書:「您看這裡,」老闆指著書上用原子筆劃起來的地方寫著,「『推測古代人民的航行路線,是從中國南方,到男女群島、濟州島,接著抵達九州。』這個其實是我大學時的教授寫的書。」
被我折騰了半個小時後,老闆語重心長地說:「如果這個假說是真的的話,那麼中國、台灣、日本的人們,最早以前都是來自相同的地方,所以我們應該要彼此友好!彼此友好!之前311地震時,台灣幫了很大的忙,真的很感謝您們。」
啊啊,原來從頭到尾是想跟我說這個卻被我打斷了,他大概也萬萬沒料到會遇到一個這麼想追根究底的台灣人跟他抬槓這麼久。
老闆說這句話的同時,不曉得是我泛著淚光還是他泛著淚光,覺得他的眼睛清徹到可以看見一個人的靈魂。
但是被日本人祈求和平友好這件事,對於台灣人來說感覺是很複雜的。
我當然知道要和平啊。
「啊,我等等還要趕巴士,必須先走了。」
「欸?真不好意思,耽誤妳這麼多的時間。」哪兒的話,是我耽誤你的時間好嗎?
老闆繞過書桌走到我面前,抓了一大把販售中的焦糖牛奶糖塞到我手中,「可以的話,請把這些帶在路上吃吧!」

然後走回巴士總站的路上,終於看到討人厭旅社老闆叫我來看的東西:「島原的泉水很有名,你在路邊就會看到水乾淨到裡面還有魚喔。」

其實鯉魚的話似乎不需要太乾淨也養得活,不過呢,這個連路邊水溝裡都有錦鯉游過去的畫面確實是充滿了日本式的浪漫。
再往前走一小段,突然抵達了通常大家來島原應該會先來這裡的「湧水館」。

座擁小巧美麗的傳統庭園和日式建築的湧水館,從外觀上看不出來裡面的空間其實很深。
走進來的時候門口沒有人,只寫著免費參觀。
隱約聽得到最底部的房間傳來談話的聲音。

這個房間裡正在舉辦一系列人偶特展。
每個作品都有不同主題,但是幾乎是以歡樂的場景為主,每一個畫面都讓人不自覺地打從心裡微笑。

這位師傅在物品的細節上下了很大的工夫,對於人物的動感和氣氛的掌握也很拿手,而且充滿了個人特色,看得出來全是出自同一雙手。

搓湯圓?
這個畫面突然讓我想起午餐吃的女兒節套餐裡附的冰湯圓。
後來從小吃店的海報上得知它原來是島原當地的名產:「寒ざらし」。
主要材料是麻糬粉(應該就是糯米粉)、三温糖(二砂)、黑砂糖,以及最重要的,島原的湧泉。
日本人對於泉水的強調經常到了一個神化的地步,不過我在吃的時候確實有感受到湯圓底下這個冰鎮過的糖水不同於一般,明明很甜卻能沁入心脾,所以忍不住把它喝光了。這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或許真是來自甘美的泉水中那0.001ppm的神祕物質。
漢字的「寒晒し」讓我驚喜了一下,以為它和閩南語的「粿粞」有關,後來搜尋之後推測應該是指用水洗出澱粉後曬乾取粉的過程。
繼續在街道上亂走亂晃的我突然看到一間書店。

身為一個文青當然是毫不猶豫地走進去逛。
拉開門,一對瘦瘦的夫妻坐在書桌後面的小小起居室裡有說有笑。
先生探出頭來,臉上還帶著笑意,聲音非常輕柔斯文地說:「こんにちは。」
他穿著棕色毛衣,僅存的頭髮黑白糾結成卷積雲般,似乎是睡醒後就沒改變過的狀態,眼鏡框架歪了一邊,看起來是已經從中間斷掉了但用封箱膠帶黏了起來。
這個造型實在太像會出現在宮崎駿筆下的人物,讓我立刻對這間店充滿了好感。
「こんにちは。」

我走進店面不大卻像迷宮般的書架當中,在依續分類的書名之間不自覺地開始尋找我認得的關鍵字。
因為對於太過浪漫的日本書名的直覺有限,所以很快就跳過了小說區,翻了幾本日本語言學的書之後,只認得坂本龍馬、西鄉隆盛的我,最後停留在近代史的書架前面,隨意翻弄著與海援隊有關的書,但完全看不懂。
起居室裡的婦人走出門買東西,老闆也跟著走到書桌旁的折疊椅前笑咪咪地看著我:「妳喜歡歷史嗎?」
「啊,呃,呃,其實我看不懂,因為我還在學日語,今天在附近觀光所以進來看看。」
「啊,原來如此,您是從哪裡來的呢?」
「台灣。」
「這樣啊!請隨意觀覽!」
過了十分鐘後,覺得哪裡怪怪的,抬頭確認一下,發現老闆原來一直站在原地笑咪咪地看著我。欸?
結果老闆原來就是在等我抬頭,他才可以開啟新話題:
「以前在日本,考古學家也有發現和台灣一樣的船喔!」
「和台灣一樣的船?」
「對,考古學家推測,是從中國、台灣,抵達九州,這個成為日本人類起源的假說之一。」
「え?原來有這種事!」
「如果這個是真的的話,那麼或許包括中國、台灣、日本,所有的人類,原先都是從同一個地方來的。所以我們都應該要友好的……」
「你說的船,是什麼樣的船?」身為一個前博物館打雜工忍不住追問當時的考古證據究竟是什麼。
「え…と…」老闆連忙拿出一疊夾在一起的廢紙,用鉛筆在上面畫了一只我沒看過的船。既不像南島民族的獨木舟,也不像去年索羅門來台復原的竹筏。
「大概是像這樣…和台灣原住民的船一樣,上面有像太陽一樣的圖騰…」
「啊!」瞬間明白了這和台灣什麼船有共通點,原來就是長得像太陽一樣的蘭嶼達悟族拼板船的船眼!
我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
「這個船是否還存在日本的哪個博物館?」
「怎麼得知這個船的行駛方向是由南到北?還是由北到南?」
「一般的日本人會在學校歷史課學到這個假說嗎?」
老闆逐一耐心地回答我,把聽不懂的字寫出漢字給我看,還跑到身後的小起居室裡找出一本書:「您看這裡,」老闆指著書上用原子筆劃起來的地方寫著,「『推測古代人民的航行路線,是從中國南方,到男女群島、濟州島,接著抵達九州。』這個其實是我大學時的教授寫的書。」
被我折騰了半個小時後,老闆語重心長地說:「如果這個假說是真的的話,那麼中國、台灣、日本的人們,最早以前都是來自相同的地方,所以我們應該要彼此友好!彼此友好!之前311地震時,台灣幫了很大的忙,真的很感謝您們。」
啊啊,原來從頭到尾是想跟我說這個卻被我打斷了,他大概也萬萬沒料到會遇到一個這麼想追根究底的台灣人跟他抬槓這麼久。
老闆說這句話的同時,不曉得是我泛著淚光還是他泛著淚光,覺得他的眼睛清徹到可以看見一個人的靈魂。
但是被日本人祈求和平友好這件事,對於台灣人來說感覺是很複雜的。
我當然知道要和平啊。
「啊,我等等還要趕巴士,必須先走了。」
「欸?真不好意思,耽誤妳這麼多的時間。」哪兒的話,是我耽誤你的時間好嗎?
老闆繞過書桌走到我面前,抓了一大把販售中的焦糖牛奶糖塞到我手中,「可以的話,請把這些帶在路上吃吧!」

然後走回巴士總站的路上,終於看到討人厭旅社老闆叫我來看的東西:「島原的泉水很有名,你在路邊就會看到水乾淨到裡面還有魚喔。」

其實鯉魚的話似乎不需要太乾淨也養得活,不過呢,這個連路邊水溝裡都有錦鯉游過去的畫面確實是充滿了日本式的浪漫。
再往前走一小段,突然抵達了通常大家來島原應該會先來這裡的「湧水館」。

座擁小巧美麗的傳統庭園和日式建築的湧水館,從外觀上看不出來裡面的空間其實很深。
走進來的時候門口沒有人,只寫著免費參觀。
隱約聽得到最底部的房間傳來談話的聲音。

這個房間裡正在舉辦一系列人偶特展。

每個作品都有不同主題,但是幾乎是以歡樂的場景為主,每一個畫面都讓人不自覺地打從心裡微笑。

這位師傅在物品的細節上下了很大的工夫,對於人物的動感和氣氛的掌握也很拿手,而且充滿了個人特色,看得出來全是出自同一雙手。

搓湯圓?
這個畫面突然讓我想起午餐吃的女兒節套餐裡附的冰湯圓。
後來從小吃店的海報上得知它原來是島原當地的名產:「寒ざらし」。
主要材料是麻糬粉(應該就是糯米粉)、三温糖(二砂)、黑砂糖,以及最重要的,島原的湧泉。
日本人對於泉水的強調經常到了一個神化的地步,不過我在吃的時候確實有感受到湯圓底下這個冰鎮過的糖水不同於一般,明明很甜卻能沁入心脾,所以忍不住把它喝光了。這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或許真是來自甘美的泉水中那0.001ppm的神祕物質。
漢字的「寒晒し」讓我驚喜了一下,以為它和閩南語的「粿粞」有關,後來搜尋之後推測應該是指用水洗出澱粉後曬乾取粉的過程。
這個作品畫面設計之用心也讓我印象深刻。
從左上角開始,似乎是把糯米粉揉成團的第一個步驟,爸爸一付勢在必得的樣子,但是小兒子完全失控,正在被姐姐處理中。
到了右上角搓湯圓的過程則是一片祥和,連小孩子難以控制份量所以愈搓愈大這一點也顧及了。
最後一個挑戰是下鍋了,右下角的爸爸看起來不知道自己在幹嘛,被身旁的老婆給了一個「你到底行不行啊」的眼神。一旁的阿公則是非常合理地在和隔壁桌的小孩搭訕。
這一組人馬手上還拿著像古早味「摵仔麵」用的竹編「摵仔」,作為煮湯圓時瀝水用的工具。
最後,終於可以開動了。
作者安排了一組外國觀光客品嚐這道不管來自任何國家、任何文化,都一定會愛上的甜點。這個極度白極度金髮的造型,也非常像來日本的歐洲旅客中比例最高的德國人。

島原的吉祥物「島原ん」與紙黏土這個材質還真是毫無違和。
這位仁兄的本質似乎是某種泉水的靈魂(?)或許因為這個概念太抽象太難理解,所以熊本熊紅了,他沒有。
官網上的介紹說,島原ん過去在江戶時代一直守護著島原藩,而現在,為了拯救人口不斷減少而失去活力的島原,再次降臨人間。特殊技能是「能夠像搓湯圓一樣解決任何難解的問題」。
這句話特地套用了當地的名產「寒ざらし」中的「白玉」(用糯米粉做的白圓球),意思應該是能讓事情圓圓滿滿,絕對不是政治上的搓湯圓。
這麼幼稚但寫實的場景也成為題材了!

「尿尿小童們:『我射得最遠!』
抱持著這種決心也是一件好事。
阿貓阿狗也加入這個行列了嗎?」
從這段有點老派的描述中,學了一個新的片語:「仲間入り」(なかまいり)加入…的行列。
這時候,裡面說話的人從走廊最底的房間走了出來,似乎是一名女性導覽員正在幫兩位日本夫婦介紹。
「啊呀,您好!」
「您好!請問可以拍照嗎?」
「當然可以,請自由拍照參觀,這些都是在這裡手工製的紙捏土作品。」
「喔喔喔?!好厲害!是您做的嗎?」日本遊客問。
「很可惜,不是我,哈哈哈哈哈哈。這都是出自一位島原當地的手工藝師,她也有在這裡舉辦DIY教學,提前預約的話就可以參加喔。」這個導覽員的反應很快,而且口齒清晰,大概是我抵日以來覺得自己聽力最好的一刻。
說完她突然轉過來看了我一秒,帶著海大富般神祕的眼神微笑著說:「您是哪裡來的呢?」
原來從我聽她說話時的表情反應和肢體動作就被發現不是日本人了。
「啊,我是台灣來的。」
「台灣來的啊!真是太棒了,您的日語說得真好。」儘管知道這是日本人一定要說的客套話還是滿開心的啦。
「沒有這回事啦,大部份我都……聽不懂。」我在這裡立刻誤用了聽起來像肯定句的開頭(だいたい),彷彿要說大部份我都聽得懂,結果原來是不懂啊?!
「いや、だいたいわかるでしょう?ぜんぜんOKでしょう!」她立刻開了一個日文文法的玩笑,反過來用一般用在全部否定的ぜんぜん = (not) at all,來說我明明就聽得懂!賣gay!立刻覺得這個導覽員超級幽默。
因為我一直跪著拍照,她也就跪在我旁邊像個大姐姐一樣跟我聊天。
「啊,這個房子原本是什麼用途呢?」
「啊,這裡以前是私人財產,屬於一間公司的董事長,整個建物保持得很好,後來捐出來讓島原發展觀光使用。妳聽過〇〇嗎?」不是問我安麗,而是某個無法辦識的字。
「沒聽過耶!」
「他們公司是專門做カラメル的!」
「カラメル…?」聽不懂。
「咦,這應該是英文,就是布丁上面的那種。」
「啊!!caramel是嗎?」
「對對對!」
「剛剛附近的店家給了我這個,」從背包深處掏出來一把焦糖,「是這個嗎?」
「キャラメル!對對,不過,和カラメル有點不一樣……啊,等我一下!」她突然站起來小跑步到職員辦公室,我跟著她走過去,看到她從冰箱拿了一個東西出來,指著上面的成份表:カラメル。

「這個請妳收下。」
「咦,可以嗎?」
「當然,啊,不過沒有湯匙。」
「沒關係、沒關係,謝謝您!」我可以。
因為我有隨身攜帶筷子和湯匙這個目前還沒辦法被日本人接受的習慣。
於是就這樣,一個布丁,獲得。
在島原到處跟NPC說話就可以騙吃騙喝,簡直是天堂般的新手村啊(誤)
「您常常來日本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
「欸?!真的假的?好開心!竟然有人第一次來日本就來島原!」雖然我沒說這一次就要停留一年。
「哈哈,比起大城市我比較喜歡像這種小小的地方。」
「看起來有點老舊的感覺?」
「對!」
「我也喜歡這種感覺!」
「啊,所以才會選擇在這裡工作嗎?」
「對啊!可以在這裡工作非常開心!」
「真的很不錯耶!」我發自內心地說。
如果我也是一個在島原長大的風趣少女,可能也會喜歡上這份工作也說不定。

島原的吉祥物「島原ん」與紙黏土這個材質還真是毫無違和。
這位仁兄的本質似乎是某種泉水的靈魂(?)或許因為這個概念太抽象太難理解,所以熊本熊紅了,他沒有。
官網上的介紹說,島原ん過去在江戶時代一直守護著島原藩,而現在,為了拯救人口不斷減少而失去活力的島原,再次降臨人間。特殊技能是「能夠像搓湯圓一樣解決任何難解的問題」。
這句話特地套用了當地的名產「寒ざらし」中的「白玉」(用糯米粉做的白圓球),意思應該是能讓事情圓圓滿滿,絕對不是政治上的搓湯圓。
這麼幼稚但寫實的場景也成為題材了!

「尿尿小童們:『我射得最遠!』
抱持著這種決心也是一件好事。
阿貓阿狗也加入這個行列了嗎?」
從這段有點老派的描述中,學了一個新的片語:「仲間入り」(なかまいり)加入…的行列。
這時候,裡面說話的人從走廊最底的房間走了出來,似乎是一名女性導覽員正在幫兩位日本夫婦介紹。
「啊呀,您好!」
「您好!請問可以拍照嗎?」
「當然可以,請自由拍照參觀,這些都是在這裡手工製的紙捏土作品。」
「喔喔喔?!好厲害!是您做的嗎?」日本遊客問。
「很可惜,不是我,哈哈哈哈哈哈。這都是出自一位島原當地的手工藝師,她也有在這裡舉辦DIY教學,提前預約的話就可以參加喔。」這個導覽員的反應很快,而且口齒清晰,大概是我抵日以來覺得自己聽力最好的一刻。
說完她突然轉過來看了我一秒,帶著海大富般神祕的眼神微笑著說:「您是哪裡來的呢?」
原來從我聽她說話時的表情反應和肢體動作就被發現不是日本人了。
「啊,我是台灣來的。」
「台灣來的啊!真是太棒了,您的日語說得真好。」儘管知道這是日本人一定要說的客套話還是滿開心的啦。
「沒有這回事啦,大部份我都……聽不懂。」我在這裡立刻誤用了聽起來像肯定句的開頭(だいたい),彷彿要說大部份我都聽得懂,結果原來是不懂啊?!
「いや、だいたいわかるでしょう?ぜんぜんOKでしょう!」她立刻開了一個日文文法的玩笑,反過來用一般用在全部否定的ぜんぜん = (not) at all,來說我明明就聽得懂!賣gay!立刻覺得這個導覽員超級幽默。
因為我一直跪著拍照,她也就跪在我旁邊像個大姐姐一樣跟我聊天。
「啊,這個房子原本是什麼用途呢?」
「啊,這裡以前是私人財產,屬於一間公司的董事長,整個建物保持得很好,後來捐出來讓島原發展觀光使用。妳聽過〇〇嗎?」不是問我安麗,而是某個無法辦識的字。
「沒聽過耶!」
「他們公司是專門做カラメル的!」
「カラメル…?」聽不懂。
「咦,這應該是英文,就是布丁上面的那種。」
「啊!!caramel是嗎?」
「對對對!」
「剛剛附近的店家給了我這個,」從背包深處掏出來一把焦糖,「是這個嗎?」
「キャラメル!對對,不過,和カラメル有點不一樣……啊,等我一下!」她突然站起來小跑步到職員辦公室,我跟著她走過去,看到她從冰箱拿了一個東西出來,指著上面的成份表:カラメル。

「這個請妳收下。」
「咦,可以嗎?」
「當然,啊,不過沒有湯匙。」
「沒關係、沒關係,謝謝您!」我可以。
因為我有隨身攜帶筷子和湯匙這個目前還沒辦法被日本人接受的習慣。
於是就這樣,一個布丁,獲得。
在島原到處跟NPC說話就可以騙吃騙喝,簡直是天堂般的新手村啊(誤)
「您常常來日本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
「欸?!真的假的?好開心!竟然有人第一次來日本就來島原!」雖然我沒說這一次就要停留一年。
「哈哈,比起大城市我比較喜歡像這種小小的地方。」
「看起來有點老舊的感覺?」
「對!」
「我也喜歡這種感覺!」
「啊,所以才會選擇在這裡工作嗎?」
「對啊!可以在這裡工作非常開心!」
「真的很不錯耶!」我發自內心地說。
如果我也是一個在島原長大的風趣少女,可能也會喜歡上這份工作也說不定。
後來覺得太奇怪,究竟caramel是キャラメル還是カラメル?
維基百科日文版說,兩個都是來自於英文的caramel,不過日文裡卻明確地分成兩種不同的物質。
キャラメル是用糖、鮮奶油、奶油以及水飴(食品上用來取代麥芽糖的透明糖膠)煮溶之後冷卻凝固而成的軟糖;而カラメル則是把水和砂糖煮到焦化之後的液狀糖漿。
這還真是仔細。
確實如果分開來的話,看烘焙食譜時就不會搞混了。
而且還可以讓分不清楚的我獲得一枚布丁當做重新認識焦糖的橋樑。
吃完之後一定要記得キャラメル和カラメル這兩個字啊!
在島原停留過久的後果就是連續錯過了兩班巴士,千均一髮之際搭上16:51最後一班前往諫早的巴士。
雖然以距離來說已經算是長途巴士了,但非常社區性地每2分鐘停一站,看著島原、雲仙、諫早之間辛苦通勤的高中生們一一離席,最後從諫早轉車前往長崎中央橋,已經是晚上8:55了。
一下車突然一列舞龍隊伍從我眼前晃過去,這什麼超現實的畫面,老娘是搭到台南了是不是?

沒時間搞清楚,立刻辨識方位扛著行李奔跑穿過商店街,趕在接下來換宿的旅舍鎖大門下班前,衝進去大叫:「我是房務助手!」這個沒頭沒尾的慌張日文,還好被聽懂了。
「太好了!妳終於來了!」表訂7點就要到的我,在日本雖然人人都準時但因為大家都會原諒你,所以遲到病,非常不要臉地,完全沒有好轉。
交誼廳裡沸沸騰騰人聲交雜,小小的座位區裡擠滿了從江戶時代到現如今都超高密度的歐洲旅客。
兩週的長崎人生,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