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一下下15】覺悟與羈絆．常盤湖．最大和最小的自行車店．日本單車露營資訊
出發前其實就爆胎過一次，
接著兩天後門司港再爆胎一次，
然後是現在剛離開下關又立刻爆胎。
整個歷程不到三天，尤其第二次和第三次之間只騎了不到10公里。
我只好在路邊的公車站遮蔭下大喇喇地修地車來。
並且在外胎內側發現極有可能是導致爆胎的真兇：
沙粒。
從哪裡來的沙粒呢？
我的後腦勺立刻閃過柯南背後的閃電。
這不就是下關住的河豚旅社用來停車的車庫地板上的沙粒嗎？！
估計是在換胎時不小心沾到溼答答的內胎，最後在外胎和內胎間不斷摩擦，摩到一個極緻皮就破了。
這時候我必須在內胎補上第二個狗皮藥膏。一山不容二虎，一胎不容二張膏，這個補法是撐不久的，很快就會洩氣了。於是我迅速google找到附近唯一一家顯示為營業中的腳踏車店買內胎。
那是一家位在長府站前通學路的小巷子裡、名叫「中川サイクル」、店舖大小不到三坪的超迷你腳踏車維修站。
半開的門內是一位白髮蒼蒼、神清氣爽的阿嬤，坐在矮板凳上修著車，店內樓梯旁還坐著另一位正在剝橘子吃的阿嬤。看我來到店門口，她們停止交談，抬頭用明亮的眼神看著我：「怎麼了嗎？」
「請問有賣700C 28的內胎嗎？」
「賣內胎？你是要自己換還是我幫你換呢？」
「我自己換就好。」
「那就是1000円，我幫妳換是2000円。」
「咦？有點貴耶。我在其他店買內胎只要6、700円。」
「我這裡用的可不是什麼便宜貨喔。」阿嬤見我嫌貴有點不高興。
「好吧，那麻煩請給我一個內胎。」
接著我便把車牽到旁邊的停車場，準備動手自己換胎。但阿嬤卻從門口叫我去店裡換，「店裡有電動充氣頭，比較好用吧？」
於是我把車扛進狹小的店面，開始挖胎。阿嬤一邊偷偷觀察我，在我準備裝好內胎準備把外胎塞進輪框裡時，出聲說：「塞進去的時候最好還是用手，逼不得已才用挖胎棒，否則很容易會把內胎刮破喔。」
整個過程中我還一直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旁邊吃橋子的阿嬤一直笑著說：「老闆娘，不要說方言啦！」她就努力用某種她覺得是標準語的方式跟我解釋，然後吃橘子阿嬤又說：「這個也是方言啦！」兩個阿嬤一直大笑，「怎麼講來講去都嘛方言？！」
我又塞了半天，輪胎還是不會所動，她終於看不下去，接過我手中的輪胎：「妳看，要像這樣左邊右邊輪流一點一點塞進去，到最後一步才用挖胎棒輕輕扳一下。接下來要充一點氣，來，給妳。」
我從她手中接過裝好的輪胎和電動的充氣頭，壓進氣孔裡。輪胎快速脹起來，她連忙說：「好了好了，半滿就好。」我鬆開充氣頭，卻笨拙地卡在氣孔上拔不下來，導致又漏掉了一些氣。她看了又忍不住笑了。
接下來我一直以來的做法是像拍皮球一樣，用輪胎輕輕撞擊地面，這是網路上看來的，據說這樣不容易夾胎。
結果她卻說：「不對，要一吋一吋壓下去用眼睛檢查。」她示範給我看，把外胎往框內擠壓，仔細從隙縫中看內胎有沒有被輪框夾住。兩側都看完一圈之後，才可以把氣充飽。
搞了半天我口口聲聲說要自己換胎，實際上卻幾乎是她手把手帶著我完成的。
我連忙道謝。她問我說要騎到哪裡，我說：「今晚要去常盤湖北營地過夜。」
「那接下來要騎多久呢？」
「再騎幾天就要去四國打工，結束之後再往北騎，希望至少可以騎到青森吧。」
「到青森去啊？！真厲害，加油嘿！」
我趕緊踩著踏板趕路，想把這兩次爆胎耗掉的時間追回來，希望能在天黑前抵達常盤湖畔。
真是天要我亡啊！！！！！
瞬間萌生放棄的念頭，一度心想：『乾脆把車賣了，改搭巴士去廣島觀光，老娘不跟妳玩了！沒用的可爾必思！』這是當初在羅賓大神的慫恿下幫這台重看不重用的車取的名字。
還記得他一副理所當然地問說：「妳幫這台取車什麼名字？」
「蛤？我還要幫它取名字嗎？我只會騎一年就要賣掉了耶，沒有愛沒有傷害。」
「那你就更應該珍惜僅有的時光敞開心扉去愛她（You should let in your heart for the time it lasts.）」
……到底在說什麼啊？
總而言之，因為她全白的車身車胎車椅，我決定將她命名為可爾必斯（Calpis），因為羅賓大神曾經說過這是他聽過最噁爛的飲料名稱，「誰會取一個以尿（piss）結尾的名字啊？」
不過原先抱著跟它相處一年的心態買下這台車，現在才騎不到三天就想賣掉她了。
我拿出手機，想說要嘛找一家大一點的單車店估價，就算不賣至少也盡量往前方，不用原路回頭去找阿嬤。
殊不知，方圓百里所有店家都顯示公休，只好又灰頭土臉地牽著車又回來阿嬤店門前。
一路狂奔不過是十幾分鐘的事，牽回來卻走了我快半個小時。
「咦？！怎麼又回來了？」阿嬤放下了手中的橘子。
「又爆胎了😂😂😂。」
「欸〜？怎麼會這樣啊？有輾到東西嗎？」
「應該是沒有，路很平，上面也沒有東西，突然很大一聲『呯』就爆胎了。」
我把內胎抽出來，看到史上最驚人的破胎洞。簡直跟彈孔一樣，從來沒有看過有輪胎這樣破的。忍不住拿起手機拍照。阿嬤看了又笑了，這麼慘的狀況這人還有閒情逸緻在拍照。
她說，這種狀況很可能是外胎已經沒有彈性了，所以騎的時候鬆動，和輪框之間出現隙縫，導致內胎卡進去所以被夾爆的。最好是連外胎都換掉，否則會一直爆胎一直爆胎。
想起這不就是當年我借我的老屁股車給阿青coco環島害他們沿途補胎的狀況嗎？果然是風水輪流轉，這次換我買到老屁股車了。
接著她開始默默免費幫我補胎，但內胎的破損實在太嚴重了，用掉她兩張狗皮藥膏，最後還是洩氣了。她從抽屜裡拿出300円給我，因為我先前說內胎只值700円，而她收了我1000円卻還是爆胎了所以覺得想補償我。
阿嬤說，她店裡唯一一條700C 28已經賣給我了，所以只好幫我打電話給附近的店家：「今天是星期三，附近的店通常沒有開，所以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幸好連播了幾通電話，終於有其中一個店家接了，表示願意幫我送一條內胎和一條外胎過來。
十分鐘後一台廂型車來了，年輕的老闆拿著輪胎走進店裡，外胎是台灣製的bridgestone只收我2000円。她問他這條內胎賣多少錢，他說500塊，她一聽，又立刻再退200円給我。等於是她忙了這麼久，根本沒有賺到我的錢了。
最後我完成了本日第三次裝胎。果然新的外胎充滿彈性，不像剛剛扳到手指快斷掉，一下子就裝好了。
她見我滿頭大汗的樣子，特地跑上去二樓，拿了一塊巧克力和一瓶能量飲給我。
我還真的餓得不輕，生理上和心理上都肌腸轆轆。
她笑瞇瞇地看著我狼吞虎嚥地吃著巧克力。說：「今晚是不太可能抵達常盤湖的喔。」
「對啊，我想大概會在附近找一個公園直接紮營吧。」
「那就可以。妳從福岡到這裡騎了幾天啊？」
「三天。
第一天騎了80km；
第二天只騎10km就爆胎了；
今天騎了10km，爆了三次胎。」
「哈哈哈哈哈，妳接下來還有很長的路要騎耶，各式各樣的困難都在等著妳喔，妳有所覺悟了嗎？……啊，『覺悟』，聽得懂嗎？」
「嗯……意思是，『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可以輕易放棄』對吧？」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那我明白了，我有所覺悟了。」
這只是開始而已，為了這個小小的事情就放棄未免也想得太輕鬆如意了。
我決定讓可爾必斯留在我身邊，至少再一陣子，繼續將她當成最重要的夥伴。
畢竟它今天一天又花了我3000円，都快可以買一台新車了。不過至少這些消費都是made in Taiwan，淒慘之餘還是對出口GDP做出了微薄的貢獻。
臨走前，阿嬤塞給我一顆香噴噴的橘子。從剛剛修車時剝橘子阿嬤坐在旁邊吃，就覺得這橘子實在香得太誇張害我一直分心。
她說她已經79歲，兒子也在下關開單車店，她則留在這個小鎮上，幫這些的小孩和主婦們修車。
在這之後的路途中，也有各種連續爆胎又找不到自行車店的絕境、也有膝蓋受傷到晚上睡覺時被痛醒的慘狀，但每一次想放棄時，就會想起這個阿嬤問我的問題，和她明亮開朗的雙眼。
與背景的中川自行車店合影留念，因為我必須記得在這裡發生的事。
連環爆胎這件事實在太衰了，但也太幸運了。
繼續踩著踏板用力地往前，這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了，一知道根本到不了目的地，我便攸哉了起來。
途中經過太陽能板廣場，佔地之遼闊，到了一個壯觀的地步。
冒出來的聚落每間房子都是一樣的黑漆黑瓦。
我還趁亂找到一條隱藏版的自行車道。兩側的草叢是台灣自行車道少見的原始感。
然後是真正一望無際的田。
一天三次爆胎折騰了大半天，讓我只好放棄常盤湖，改在半路上的露營區過夜。
我在出發前就查到這裡，原先它和上一站的距離太短不在考量內，是個免費搭營的青年中心，但必須預約。我這倒霉鬼意外必須停留在這裡，所以想說先來求個情拜託讓我紮營。
一到就看到這個疑似天文館的建築，但門面完全生鏽了。
把臉貼在玻璃門上往內看，是一個禮堂兼體育館的建築，裡面ㄧ個人都沒有。
再往內走，竟然還有食堂和游泳池，但還是充滿廢棄感。大門深鎖。
四處張望了一圈，確定一個活人都沒有，我就依照指標找到樹林後方的扎營區。
如果有一天要出書，書名我想好了。就叫做：《第一次露營就違法》。
入夜之後伸手不見五指，戴著頭燈找到一個孤獨的水龍頭完成了刷牙的動作。
隔天早上我五點就起床希望趕在被發現，呃不是、是造成別人困擾前離開。走出帳篷就明白了之前登山的老師說收帳篷前要擦露水是什麼意思。
四週蟲鳴鳥叫，一片愜意，我卻焦頭爛額。
正當我滿頭大汗地擦外帳時，一位阿伯突然出現，笑瞇瞇地看著我。
完了完了管理員要來開罰單了。
我立刻90度鞠躬致歉：「對不起擅自在這個地方露營！！！」
「不會、不會、這又不是我的地。」
咦？
「妳從哪裡騎來的？要騎去哪裡呢？」問完一串問題之後他就心滿意足地穿過樹籬走進一間民宅了。
原來是來散步的鄰居阿。
我這身上沒帶備胎、晚上沒地方睡的不負責任旅行方式下，還真是受盡了日本國民的包容。
隔天，沿著延海城鎮繼續悠哉地往前騎。
呃這是什麼？
蔥會開花這我明白，但一整片田都開得跟棒球一樣大，這個懶散的程度真不像日本人。要嘛他們有在吃花，要嘛他們真的很愛棒球。
接著在郊區公路上首次遭遇華而不實的CYCLE BASE asahi（朝日單車基地），店面超大但裡頭700Cx28的內胎竟然只賣一款，不但要價1400円，而且還是印尼製！不要鬧了，日本製的也才700円。
原本想聽阿嬤的話：「不要以為換了新外胎就不會再爆胎了，明天經過單車店一定要停下來買備胎喔。」
嘖，不行，還是買不下手。
幸好一到鎮上就立刻發現這家小巧時尚的單車店：Rabbit Street。
走進店裡，長得像天海祐希的老闆娘正隔著櫃檯和兩位單車客聊天。
我走到掛著琳琅滿目的內胎的架子前，拿起其中一只寫著700Cx28-40的盒子，翻過來看它是幾mm。
這時老闆娘從櫃台走出來跟我打招呼，她帶著親切又充滿自信的微笑，而且口齒清晰，完全聽得懂。她問我的車胎是什麼尺寸。
我說：「700Cx28。」
她拿起另外一個盒子，指著上面的數字說：「那這個更好，它是700Cx28-35，範圍比較符合。」然後又指著架上的標價說：「而且還比較便宜，您手上的是1000元，我這個只要800元。」
我開心地接過，結帳後老闆娘問我：「載那麼多行李，是準備騎到哪裡呢？」
我說：「目前要先騎到香川去打工，希望能一邊打工一邊騎去青森。」
「欸〜」身旁的兩位男士發出標準日式讚嘆聲。雖然是玩單車的人，但其實日本重裝長途騎車的人很少，大多都是輕裝騎單日的玩家。
我走出店門口，把內胎塞進行李袋裡時，老闆娘追了出來，交給我一個東西：「來！這是小小的禮物！」
上面寫著：『運動羊羹』，一次補充170卡的熱量和0.2克的食鹽！對現在的我來說非常實用而且輕巧不佔行李空間，真是超級貼心的禮物。她在我走出店門口後的短短7秒就想到如此週到的善意，不愧是集美麗與智慧於一身的天海祐希。
「對了，剛剛裡面的客人問說不曉得您是從哪個國家來的呢？」
「台灣！」
「啊！果然是自行車的國家呀！……欸？」老闆娘彎下腰看了一眼可爾必思，「不過為什麼是富士，不是捷安特？」果然是內行人，知道台灣人都騎捷安特。
「因為這是來日本買二手的，在這裡買捷安特太貴了哈哈哈……」
帶著羊羹心滿意足地離開，一邊踩著踏板，一邊從心底浮起了一股暖暖的甜意。
台灣是個什麼樣的國家呢？
不是中國的一部份的國家？
大家都很溫和友善的國家？
最美的風景是人的國家？
亞洲地區唯一不討厭日本的國家？
說老實話，目前為止這些定義沒有一個比被稱為「自行車的國家」更讓我高興。
確實無論春夏秋冬、海岸高山、風景宜人的專用道、還是沒有路權的路肩小縫，總是可以看見努力踩著踏板的騎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那裡創立的自行車品牌，製造的單車和配件獲得全球的肯定，在日本更被視為高檔貨，不像香蕉，它絕不會輕易被取代。
那裡的人們會在騎士經過時大喊「加油！」
會在他們休息時提供開水飲料水果小吃以及介紹男友（？）
會在他們露宿時打開校門、對自行車騎士帶著信任和尊敬，就像他們是某種全國性宗教的修行者一樣。
這不正是一個自行車國家嗎？
只差90%的道路規劃都非自行車友善，也缺乏相關法規和交通制度普及化，但這些問題有一天會被解決，然後我們會真真正正地，成為名符其實的自行車之國。
不是水泥之國，不是家電之國，不是消波塊之國，而是自行車之國。
雖然因為一連串的意外，昨晚提早在系根地區公園過夜，但還是忍不住繞過來原本預定的扎營地：常盤湖（ときわこ），沒睡到至少也要看清楚對方是什麼樣子。
首先接近地圖上常盤湖的邊邊時，看到這片很像育苗工作室的地方。
拍這張照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神祕的尖銳嘻鬧聲，但不是來自小學生：
馬路對面竟然直接就是兩隻猴子旁若無人地盪來盪去。
……是一座動物園。
竟然從馬路上就可以看到裡面的動物啊？！這些聰明的人類親戚難道從來沒想過要逃逸嗎？還是因為馬路的對面就是燒烤店，時不時傳來哺乳類動物被烤過的味道所以覺得怕（？）
再繼續往前騎，終於看到真正的常盤湖，四週是豐茂的花草。
繞到公園的入口，是一座展示廳，對面的樹蔭下有一個被稱為「自行車架」的裝置。
像這樣的自行車架在日本到處都是，但是在台灣幾乎沒有看到過。
實際上的使用方式是把單車座椅放在橫桿上面。
不過像我這種後座載著20公斤行李的重裝旅行車根本沒辦法扛上這個架子，只能假裝沒事停在架子下面，畢竟還是要把單車停在一個合理的位置。
可見日本大多數騎單車的都是輕裝公路車，沒有那麼多一言不合就帶著家當重裝環島的咖。
這個單車架透露的訊息還不只如此。
架上有兩張貼紙，一張寫著：「山口縣．單車縣計畫」
另一張寫著：「以山口縣產森林原木製成」
不但告訴你設置這單車架是著眼於更宏大的野心，連單車架本身選用的材料都是為了振興地方林業。
確實，從我自下關進入山口縣以來，到處都是像這樣和車道一樣寬敞的自行車專用道：
和北九洲那些騎著騎著就死路一條的路肩人行道、處處不平讓人騎到二頭肌都練好了的公路截然不同。
山口縣的道路平整、標示線鮮豔明確、路況極佳，當真是為成為「單車縣」打好了基礎。
連我走進常盤湖畔展示廳時看到的第一個作品也是兩個騎著（車輪方向有點怪的）單車同步兜圈的鐵人。
這個來自雕刻家後藤良二的作品，名字叫做「絆」（きずな）。
這個單字我第一次聽到是在「Legal High」第九集，因為農地工廠排放到農田裡的廢水而死的死、病的病的一群老人好不容易展開抗爭，卻在收到化學工廠塞來的禮券和羊羹之後，就像去完一趟遊覽觀光一樣，喜滋滋地打算合解徹告。
因為：
只要彼此之間有了羈絆（きずな），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後來的一大段經典劇本裡面，重複了好幾次羈絆（きずな）這個字。
先是老人說出「比起拿到更多賠償金，還是彼此間羈絆更重要」這樣的話，然後男主古美門律師不斷地諷刺有了「羈絆」這玩意什麼問題都當做沒有了，就是日本表面和諧社會最大的問題。咬字之用力讓當時日文聽力還不怎麼樣（現在也不怎麼樣）的我一下字就記得這個單字了。
財團帶給地方上就業機會、物質補貼、娛樂設施，彷彿從此建立起牢不可破的「羈絆」，地方居民就不可以再起心動念要趕他們走。但是，並非什麼都可以重來，有些東西一旦失去是難以回復和補償的。
這段對話後來在各個地方環境事件發生時，都會不斷被提出來引用，實在是真實反映時代與人心的經典劇本：
那麼，所謂的羈絆（きずな）究竟是什麼東東呢？
在中文的生活裡面似乎很少出現這個字眼。
字典裡的解釋有很多個：
1. 人與人之間斷不開的連縏。無法分離的關係。例如：夫妻間的羈絆。
人と人との断つことのできないつながり。離れがたい結びつき。「夫婦の絆」
2. 受到人情的牽制妨礙行動的事物。約束人們的自由的東西。例如：人情義理的羈絆
人情にひかされて物事を行う妨げとなるもの。自由を束縛するもの。「義理人情の絆」
3. 綁住馬之類的動物的繩子。
馬などの動物をつないでおく綱。
4. 當做刑具使用的手銬或腳銬。
刑具として用いる手かせや足かせ。
真是愈說愈驚人了。
同時是夫婦倆親密的連結、人情的約束，又是馬的韁繩和受刑的腳銬，並且還比錢更重要，讓人為了它連大財團的鉅額賠償也不要。然後又是這兩個騎著單車看似毫不相關的鐵人。
那麼，對日本人來說羈絆（きずな）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人們彼此相處時因為它而必須做某些事情、不能做某些事情，這大概是最簡單的解釋了。
某種程度上，它會使人失去自由，如同腳銬手銬一般；某種程度上，它又能統一相同的行動準則、維持一個社會同理、互助、合作，就像日本一樣。
一直以來我總以為騎單車就是一種孤獨的選擇，以為什麼事情都是靠自己完成，以為它是最自由又不必加油的旅行方式。聽見這妨害自由的羈絆（きずな）就覺得害怕，但事實上，我才剛剛因為這樣的「羈絆」而獲救。
人總歸不可能只有一個人的。
我這個外地來的人，也不獲得了這甜蜜高熱量的羈絆（羊羹）嗎？
這「運動羊羹」在後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肌餓感來襲之時，還真是又用力地救了我一次。
小小一塊羊羹，因為含有紅豆餡和寒天，所以熱量和飽足感足以讓我撐到下一個補給站。在包裝設計上像口香糖般一撕即開不沾手，完全符合戶外及公路上快速攝取的方便性。
明明是傳統點心，竟然成為如此科學的運動補給品，不愧是把一切古物保留後又將之現代化發揚光大的國家。
在台灣，幾乎所有的能量棒產品都是進口的，內容物以燕麥、巧克力、麵粉為主。
但如果目標只是高熱量、快速吸收、輕巧體積小，台灣傳統食品絕對不會輸給西洋水貨。
想要做出運動花生糖、運動鳳梨酥、運動太陽餅、運動牛舌餅、運動芋頭酥、運動綠豆椪、運動雞蛋糕、運動菜燕，我們缺的不是多樣性、不是飲食文化、更不是食品科技，
或許只是以傳統為榮的自信心而已。
這個展廳內的其他作品，也滿是童趣和幽默感。
後來仔細看才知道，這個展覽是匯集了日本各地大型戶外雕刻藝術作品的「模型展」，也就是說，它們之間有許多將會放大百倍在某一座公園、某一片草坪上等待著再相遇。
展覽的簡介內容，似乎也是為孩子設計的。
這就是為什麼作品的主題大多是有趣而充滿人味。
那麼羈絆（きずな）大概不是腳銬的意思吧。
走出展廳，就是閃耀著陽光的湖面。
湖的對面，是大片整齊劃一的精緻花圃。
一群志工正在豔陽下栽植著花卉。其中一個和我打招呼的瞬間，我才發覺他們應該是特教機構的身障學員。
沿著湖岸走路時，看到水裡的鯉魚一直跑到水面上張嘴。
原先以為是水溫太高氧氣不足造成的「浮頭」，再走了一段路後轉頭發現牠還在我旁邊張嘴！！
明顯是看到人類經過就瞄準他催糧食啊這！！
有魚可以這麼機靈的嗎？！
根本就是日本傳說的妖怪吧？！
雖然沒打算餵牠，但我還是掏出了珍藏的食物坐在湖邊享用：
單車店阿嬤送我的香到讓人無法專心修車的橘子！！
底部就像臍橙一樣有洞，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各方式看起來，就像台灣的臍橙。
接下來的一整年，我都沒吃過和它一樣好吃的橘子。
不誇張。
因為日本的橘子有一個不太標準的法則：愈小顆愈好吃。
像日本最受歡迎的「蜜柑」就是改良到小顆無籽多汁皮薄纖維少甜度高酸度低。
而其他著名的柑橘類要嘛大顆纖維多（例如「不知火」日本人似乎會脫了內衣再吃，我是說橘子的內衣），要嘛又酸又澀。
因此你如果選購直徑大於7公分的柑橘，基本上就必須承擔其中一種風險。
然而，這顆橘子雖然屬於前者，卻擁有超越蜜柑的香氣：
它並不是超級多汁的那種，而且還帶著柑橘的酸氣，但它的味道實在讓我留戀不己。
如果日本蜜柑接近茂谷的特性，這顆柑橘應該就像陽明山桶柑。
不是不酸，但酸中帶甜，恰到好處；
不是不粗糙，但粗中帶細，多汁有口感。
可惜這究竟是什麼品種什麼柑，我也不曉得。
湖畔邊還有一個難以被忽略的區域：
常盤湖戶外美術館
正中央的這個紅色鋼鐵在淀藍的湖水和青緣的草地上特別醒目，名稱叫做「蟻の城」。
簡介上說，這片草坪上的雕刻作品每年都會更新，唯獨在1962年以宇部為主題由向井良吉創作的這個作品始終毅立在此。從以前到現在宇部市民無人不知。
除此之外，這片草原上的每個作品，都非常的細膩而又壯觀，沒有一個是來喇賽的。
宇部之樹
這是常盤湖所在的「宇部市」（うべ）當地藝術家竹腰耕平的作品。
「失去呼吸部位的植株，是沒辦法存活的吧？
樹根的組織結構可以伸展到任何地方。說不定連樹自己都沒辦法知道從根的末梢到枝芽的尖端的每一個枝微末節。然而，看著往下深深扎下的根，似乎就可以感受到它活著時的每一次呼吸。
『宇部的樹』正如其名，是在宇部這個地方，自己尋找、邂逅、挖掘出來的、無可替代的樹。將土一點點刨開、直到接觸到樹根、再接著落下十字鎬 (つるはし)，就這樣週而復始的過程中，讓我感受到樹的韌性（たくましさ）和堅強 。這樣一次又一次地與樹對答，讓我更深更深地心馳神往。」
這個作品的原料就是一棵樹，但是花的時間可能超越任何媒材；就像描述裡說的，樹有多少根，恐怕連樹自己都數不清楚。這樣細膩的操作，只為了讓觀者可以樹頭的整個根系、感受到這棵樹曾經的生命力。
這些作品的規模如此之大，每一年都要更新的話，宇部市投入在藝術上的資源還真是我這第三世界島民難以想像的。
整片草皮上我最喜歡的作品位在山坡最頂端：
正面是人頭。
全身是魚。
頭側還有綿羊的角。
有鋼鐵機械的幾何感，卻又同時展現出了生物有機體才有的肌肉飽滿。
一時興奮連作品名稱和作者也忘了。但依照其他作品直白具像的命名原則，我猜它叫做：「摩蝎」。
或者牠才是日本傳說的妖怪。
湖畔還有一座低調奢華的構造：
成風時（風になるとき）
這個作品是由又輕又堅固的釱合金加上不鏽鋼製成，不僅中軸可以轉動，兩片翅膀各有三個可活動的關節，幾乎就像鳥類柔軟的羽翼一樣。嚴密的選材讓這個寬度9公尺長的大型作品僅僅只有20公斤，無論湖畔刮起強風還是微風都能穩健地翱翔。從翅膀的根部到先端，鍍上了由棕轉青的漸層金屬色澤，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而靈動。與帶著鏽色的鐵腳座形同了天空與土地般的輕重對比。透視的設計更讓天空成為了作品的一部份。
這個設計不靠任何人工動能，僅僅是風力就讓它彷若鳥類飛翔。
這不只是藝術，簡直是科學。
創作者西野康造說：「我一直都想借鳥類的羽毛和骨架，想要變成風、甚至是變成更遼闊的天空一樣。」
（鳥の羽ばたきとかがやきを借りて、風に、そしてもっと大きな空になってみたいといつも思っている）
常盤湖畔的大型雕塑作品之多，我列出來的大概只有5%。
除此之外，圍繞著湖畔的整個公園還包括了一座大型玻璃藥草溫室、一座日式木造古民宅休息中心、另外一座溫室雕刻博物館、一座叫做「涮涮池」的兒童游泳池、宇部市石炭紀念館、兩座露營場（預約制，完全免費）、兒童遊樂園、4家餐廳，還有一座有年代感的青年旅社（就像台灣以前的救國團中心一樣）。
這個驚人的規模，簡直在這玩個2天1夜也不過份。
根據英文資訊的比例，猜測這裡的國際觀光客並不多，卻絕對是日本當地客和親子絕佳的渡假場所。
離開前又在草叢後面發現一個雕刻作品。
我以為是一隻雞。
殊不知卻是精神的風景。
看來1991年的日本雕刻家和現在的具體命名路線很不一樣。
摸魚了這麼久，終於回到公路上。
城鄉僅只一公里之隔，一出城立刻就是遼闊的景致。
說日本適合騎單車，或許有一部份的原因就是從公路上看到的風景足以讓人心存感激。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只會出現在公路上的東西，例如：
1. 超大農工資材賣場
「山裡的男人、田裡的女人、白衣（？）」
除了農用、工廠用，還有「大工道具」，也就是建造木造房舍的大型木工具。
2. 議員選舉告示牌
日本的選舉海報規範也很嚴格，不像台灣充斥著各大樓房巨型廣告架以及電線桿插旗。
除了這樣毫無識別度一視同仁地貼在公有選舉告示牌上，就只有少數的民宅和商家會讓候選人貼在自己的外牆上面。
3. 便宜又大碗的農業區食堂
這是我第一次走進像這樣公路旁的小店，裡頭是一整排吧台座位以及兩個和室小包廂，僅有店主一人，是個矮小精瘦、動作迅速的阿嬤。
我點了一份炸鱚魚（キス天）烏龍麵定食，隨及聽到霹哩啪啦的油炸聲。
過一下下，上桌了：
這個份量，這個份量，簡直不在日本一樣。
價格是730日圓，內容物是一大碗烏龍麵、炸鱚魚、沙拉、醃菜、滷蛋棒棒腿大根豆腐和白飯。
蔬菜比例不高但蛋白質相當足夠，不愧是農業區的吃粗飽食堂。
3. 日本農村的週末之霧
由於主要幹道的公路在經過聚落時常會高架，足以鳥瞰農村，所以一眼就看得到誰家在燒垃圾……
形成了神祕的日本農村必備景象。
山口縣的鄉村公路景致雖然讓人身心舒暢，倒也有個小問題。
那就是：
隧道。
有些鄉村路段雖然沒有單車專用道和人行道，但是路幅廣闊車輛少，所以也還算安全。
但是到了隧道裡面，就有點不放心了。
因為隧道狹窄，汽車又不能變換車道，如果遇到腳踏車，就必須煞車放慢速度跟在後面。
然而隧道裡光線不足、過彎時死角多，加上日本人不像台灣人一樣習慣到處都有單車和機車的路況，每每我在過隧道時總是用力加快速速通行，希望在走的時候不要遇到任何後方來車。
但是隧道就是一種穿山而過的構造，有隧道表示有山，走隧道時不是上坡就是下坡。
遇到下坡當然好，上坡時的激烈心肺活動再加上心理緊張心跳加速，還真是讓人內內外外都充滿恐慌。
為了避開單車不友善的超長隧道，我開始在地圖上物色不需要經過隧道的路線。
結果還真的被我找到了。
這條平坦剛施工完的小路就這樣出現在公路下方，繞過山腰完全不需要穿越隧道。
這條路的名字，叫做「山陽道」。
山陽道上的景色，完全和公路是天壤之別。
不是景色不好，
而是景色更好。
它大部份延著山谷和溪流，沒有號誌，沒有店家，沒有食堂和便利商店，只有少少的民宅屋舍，和看不盡的青山綠水。
以及廢墟風拍照打卡點。
山陽道大多蔭涼幽靜，杳無人煙，看得到公路上看不到的景致。
但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吃了午餐就是要用來燃燒的。
世上也沒有白蓋的隧道。
蓋了隧道就是要用來穿山的。
不想穿山而過，就得爬山而越。
於是乎這條沒有隧道的小路，愈走愈斜，愈走愈斜。
中間還經過採巨無霸竹筍的農務車。
然後再愈走愈斜：
最後根本就是要登頂上峠（とうげ）。
後來我在一處農村民宅前，看到一塊不起眼的牌子，解釋了這條路是怎麼一回事：
「山陽道是大和朝近成立初期開拓，自大化革新（西元六四五年，日本首次建立仿中國隋唐式的中央集權以天皇為中心的國家，孝德天皇上任，年號「大化」，意為「偉大的的變化」）以來，由當時的首都奈良直至太宰府（位於福岡南方的軍事及行政中心）建置的官道，是七條道路中唯一的大路。」
原來這條眼下只容一台汽車通過的產業道路，過去是貫通奈良到九州最大的官道。它在一千多年前就開闢，自然是還沒有炸山通隧道這種概念。就像當年楊庭理開蘭的古道一樣。
這也解釋了它為何叫「山陽道」，過去日本的「中國地方」分成「山陽」和「山陰」，山的北側稱陰、南側稱陽，貫穿這個地區的主要幹道自然就是「山陽道」了。
「推測此地附近曾經設置了常備10匹交通馬的驛站和旅館等設施。
雖然到了中世紀這條路就荒廢了，但近世時（15世紀以後）做為往來於大阪經下關至九州小倉的主要陸路幹道，因西國大名參勤交代（各地藩國的藩主每隔一段時間必須前往覲見將軍並在中央政府任職的義務）往來又再度興起。
這裡的關戶宿，包含了為參勤交代而設的本陣（專為貴族武士和官吏設置的高級住宿）和脇本陣（わきほんじん，平時開放給下級武士和一般平民，本陣不夠住時的預備住宿），也有為一般平民而設的旅籠或茶屋。」
如今這山陽道高高低低又無處可補給，自然已非過去那車水馬龍時備有糧草和餐旅的興盛樣貌。不過如果物資和體力充足，實在是一條非常不錯的鄉間騎行路線，最起碼不怕走到死路，從九州可以一路直搗大阪城下呢！
明明沒騎多遠卻累得半死，只好又在天黑前找個露營地扎一下。
這次來到「千坊川砂防公園キャンプ場」，不像系根公園一樣荒廢，也不像常盤湖公園那樣華麗。
但是各方面都恰到好處，離公路不算太遠，以免費露營場來說基礎設施也都有。
走進公園就看到美麗的砌石小溪：
這裡在夏天應該是個熱門的戲水場所：
水岸邊有原木組成的長椅還有涼亭，光這樣就讓人覺得份外舒適了。
和系根公園一樣，我抵達時一個人也沒有，真是自由自在想幹嘛就幹嘛：
用來扎營的地方非常明顯是旁邊的沙地，上面立了「1」、「2」、「3」、「4」的牌子，相當有規劃：
用來生火煮飯的炊事場還有非常乾淨的洗手台和明亮的照明。
由於日本原則上是不能隨地扎營的（雖然低調一點通常不會有警察抓你，但是如果遇到同為露營者的人會微笑而有禮貌地提醒你：這裡不能露營喔）
幸好日本有非常大量的免費和平價的露營場，平價的意思大概都在日幣1000以內。
免費的露營場通常是市營、村營，或者附屬於某座山的國家公園管理處，而平價露營場則有社區經營或者由某個溫泉會館經營，後者非常聰明地知道來露營的人當晚肯定會先來泡個湯再去睡。
以免費露營場來說，擁有沖水馬桶（而非一個洞）、夜間照明、有屋頂的炊事場，以及可飲用的自來水就是最高等級了。有一些會缺少其中一兩項，也不必太計較啦。
至於淋浴間，頂多只有付費的可能會有投幣式沖澡間，免費的肯定沒有地方可以洗澡，所以我一開始有2-3天只用毛巾擦澡。後來發現日本每個鎮上都有超便宜公共澡堂、每個風景區都有超完備溫泉，所以就沿路邊洗嗇邊扎營，每天都身心舒爽啦！
其中，付費露營場自然有管理人員在場辦理入住和收費，而免費露營場則分成：
1. 預約制（事先寄email或打電話去公所登記，再自行前往）
2. 現場登記制（有管理員登記入住）
3. 不需登記，隨到隨扎，自己清理好離場就好
正因為不是隨便到都可以住，所以必須要事先看完相關的規定。
我用來找沿路露宿點的資訊來源有兩個：
1. 無料＆格安 全国キャンプ場 野営地情報
優點是有英文版網站，有些還匯整了詳細的照片，可以比較精準地預先確認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像是有些太深山的地方，我就會知道要趕在太陽下山前抵達。畢竟免費露營場位在交通便利處的很少，有熊出沒的居多。
有非常詳細的座標、所在地、標高約35m、費用、是否需要預約、是否需要登記入住、地面是土質/木板/林間/砂石、離停車場多遠、炊事場的狀況（有無屋頂/乾不乾淨/有沒有水）、廁所有沒有沖水馬桶、附近有什麼設施和景點、登山口，以及站長實際造訪的資料更新日期。
但地圖是以縣為單位分類的，需要一個一個點進去，標示的地點也只是個大概，所以要逐一google確實的路線。
2. キャンプ場口コミサイト
其實就是一張日本全國的google地圖，標示出一大堆露營場，免費、平價、和高級的都有，其中太貴的也會註記「預算大」，那就不要點開來，除非你預算真的很大。
好處當然就是有賴強大的google定位服務，各露營場的位置都相當明確。不過各別的資料就沒有上面那個網站那麼齊全，有些只有一個網址，有些必須自己搜尋入住資訊、設施和評價。
話說後來回台灣建立的環島全台青旅&露營指南，也是參考這兩個好用的網站想要把台灣的免費露營場全都匯整起來。但我們這島上的合法露營場密度和管理品質和日本相比真是差太多了。
台灣大多數露營區走的反而是「大預算」、高度建設的豪華營地路線，甚至連公有的也不例外地揚棄了單車客、背包客、童軍團，在一次一次番修後義無反顧地朝著奢華方向前進。不愧是主要政黨全數極右派之島。
夜裡看著廁所屋頂上的一輪明月，聽著平靜的蟲嗚，心滿意足地入睡。
早上起來收拾行李，從露營場騎下來時，原來是一片麥田。
整齊劃一的小麥。
還沒成熟，但結實纍纍。
神清氣爽地，展開下一日的旅程。
（待續）